冷,刺骨的冷。
长安城的天牢建在地下,周昭被关在里面,不见天日,不分白昼黑夜,日夜与虫蚁耗子为伴。
她一身囚衣满是血污,发丝凌乱铺面,脸色苍白接近铁青,单薄如纸的身体虚脱地瘫在杂草之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面前偶尔跑过一只耗子叼走一点馒头块。
整个牢房安安静静的,除了上方不知是哪里漏水的声音,只剩下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寒冷,从冰冷的岩石缝隙中钻出来直直吹向倒在地上的周昭,这天牢,冷如冰窖!
这一幕若是叫外人看见,定会是震惊不已。
大楚的凤麒将军怎会沦落为阶下囚,在这天牢之中受尽如此屈辱?!
漏水的声音还在持续,一滴一滴,就像死亡的钟漏,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提醒着她生命快要走到尽头。
周昭尽力喘了几口气,胸膛上下起伏,拼着力气睁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场景,视线飘忽,看到的所有都是模糊。
突然,牢房的另一边传来一人的走路之声,在安静的牢房内格外清晰。
周昭的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胳膊和腿脚也无法抬起,她已经被废了一身的武功,挑断了手筋脚筋。
此刻的她,根本不是三日前威风凛凛的将军,只是一个废人。
她撑着疲惫的眼皮,吊着最后一口气,如一只残破的风筝,只留躯干,等那一个人的来临。她还抱有希望,希望那个人会来救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牢房前。
周昭的眼球动了动,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看不清……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你么...司马怜?
周昭在心里问,也在心里祈祷。
...是你来救我了吗?
门外,一袭青衣的男子面容温和地立在那里,刻了云纹的玉冠束起墨发,纤长的手指捏着一把玉骨扇把玩。
他眉眼含笑,视线落在牢房之中狼狈的女子身上,默然开口:“昭儿。”
周昭突然呼吸一窒,尽了全力地睁眼,仍旧看不清门外的人,这声音……司马怜。
就在周昭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得救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昭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可是,你把江山打下来了,我还怎么玩?”
司马怜的声音轻轻的,语气透着玩味,似是在说再正常不过的话。
“昭儿。”他突然眸光一凝,俊俏的脸像是铺满了冬日的寒霜,“你做的太好了,出乎我的意料,所以——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死了,只要你死了,这大楚的江山,又会乱了。”
“你放心,你的父母会下去陪你的,你不会孤单。”
周昭脑子轰然炸开,他在说什么,她听不懂,但她知道,他想自己死,他想自己的家的人一块死!
一时间,周昭的脑海里掠过无数画面,无一不是与那人的片刻温存……
“昭儿,待你凯旋归来,我司马怜定三书六聘迎你入丞相府!”
“昭儿,前方战事吃紧,你且等我几月。”
“昭儿……”
原来,这一切,竟都是镜花水月,终究,是她自作多情。
“还有呢~”司马怜忽然轻笑一声,“你那护在手心里的妹妹,实实在在地想要你死,你回家喝的那一盏茶,是她端的。”
周昭顿时气血翻涌,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周玥……怎么会?!
她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毒已蔓延之全身,无法说出口。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陷入无尽的黑暗。
司马怜……
今生予你,昭悔晚矣,若得重来……定要你,不得善终!
三日后。
皇室发出丧训。
大楚平和五年四月二十三,凤麒将军周昭因连年征战重疾缠身,凯旋而归后卸下心房,不日撒手人间,因其大功,特以国丧入葬。
长安城内,百姓皆着孝衣、挂白幡、禁杀生,伏跪于长安街道,哭声震天,久久不愿起身。
.
“小姐您醒了,奴婢服侍您梳妆,夫人已经来催过您一回了。”
周昭睁眼看着周围的一切,雕花的红木床、鹅黄的床幔、忙碌的……
“云裳!”
周昭突然出声,猛地坐起身,看着正招呼着其他丫鬟收拾的云裳,眼眶登时红了。
云裳转过身,笑着走过来,俯身行礼,“小姐可是有事吩咐?”
看着眼前稚嫩的脸庞,周昭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记得,云裳跟随她征讨北寒之时,为了保护自己突围,死在了敌人的弯刀之下,当时她倒在血泊中喊着“小姐快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在那之后,她率兵直取北寒王庭,更是把那群士兵全部处以极刑,才替云裳报了仇……
这是?
周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抬手看了看手腕,手腕洁净无瑕、肤若凝脂,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多年征战而留下的伤痕,而且——这手臂如莲藕一般皙白柔软,想当初因为连年征战,自己的身上无一寸完好之地……
“小姐,怎么了?可是还没睡醒?”
云裳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