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平静的海面，虽然海面上依旧没有哪怕半点会有船只经过的样子依旧让人心生不寒而栗的感觉，但至少在这一刻，就这样沿着琴岛的边缘散步，头顶那温暖却绝不炽烈的阳光，微微的海风轻拂，还有间或飞过的海鸟的鸣叫，都是一段很值得记住的度假之旅。

只可惜，就在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一个杀手带走一条生命，而程煜现在似乎还没找到太合适的破局方法。

就在不远处，一袭长裙的柳漫漫流露出些许少女的姿态，或许也是被这广袤而平静的大海给美着了吧，她发出发自内心的笑声，在浅浅的海水之中不断的来回奔跑，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小狗。

但是程煜知道，这种快乐是极为暂时的，甚至有些故意为之，毕竟，哪怕没有打破第四面墙，如柳漫漫这样的女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岛上的杀戮终将继续，即便程煜和她找到了证据证明了苏溪就是杀死白小玟的凶手，而老伦敦也对其作出了相应的处置，只怕今晚依旧还是会跳出一个新的杀手来。

柳漫漫大概也只是想尽可能短暂的松弛一会儿吧，在这座岛上，每个人都承负了太多的压力，要是不及时找到宣泄的出口，迟早会让人精神崩溃的。

平日里，谁又会如此接二连三的接触一具具的尸体？

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与之针锋相对的人，此刻却一动不动任由老伦敦将她运至海边的一个几乎可谓毫无保护的“停尸房”中。

老伦敦很体贴的建造了简易的房屋，也细致的挑选了防雨防水的油布，可却防不了那些觅食的动物、海鸟。

陈宇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白小玟的很快也会如此。

谈不上亵渎，程煜也没有什么宗教、伦理上的思想障碍，他甚至知道陈宇也好白小玟也罢，都不过是一堆数据而已，但他依旧会感到不忍，这就是人性。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并不是直立行走，也不是会说话有文字，更不是会劳动之类的，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无论多么丧尽天良之辈，他也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展现其人性。而绝大多数普通人，更是如此。

人性是文明的展现，所以程煜才会在此刻对那两具尸体面临的惨状感到不忍，但他也明白，绝不能把尸体留在别墅里。若单单只是有些味道倒也罢了，万一尸体的腐败带来一些病菌，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程煜也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老伦敦抬着白小玟的尸体，滚进了那个简易的“停尸房”。

“老伦敦现在才处理尸体啊……”柳漫漫在程煜身后，轻声说道。

他们几人近三点才吃完午饭，老伦敦也是从那时候才有时间收拾，程煜和柳漫漫绕岛半圈，花费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想必老伦敦一直都在忙活餐厅和厨房里那点事吧。

“虽然可以一分为四，但老伦敦还真是有些分身乏术啊。如果只是八九个客人，估计它真不会这么忙，但是不断的死人，这无疑加剧了老伦敦的工作量啊。”

程煜径直走向停尸房，在距其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先跟海边看似在赏景，实际上一直在密切关注海面以下的动静的苏溪和郭平安打了个招呼，然后，耐心的等待着老伦敦从“停尸房”里出来。

“嘿，老伦敦，你出来的时候，谢彦文起床了么？”程煜问话之前，先看了看手表，时间指向下午的四点十七分。

“原来是程先生，谢先生是三点五十左右的时候到一楼大厅找了老伦敦，问我能否给他弄些食物。老伦敦也给他切了一些鱼肉和贝类之后，谢先生拿回到房间去吃了。他回屋的时间大约是四点零七分。”

程煜微微皱眉，老伦敦的回答有些问题：“谢彦文是一拿到你给他准备的食物之后就立刻回屋了么？”

“是的。”

“可你在几分钟前就已经抵达这里了，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你是没有办法从别墅抬着白小玟的尸体来这儿的吧？”

老伦敦，严格说来是两个四分之一老伦敦咔嚓咔嚓的将身体合而为一，它说：“尊贵的程先生，您是不是忘记了，老伦敦可是可以一分为四的。当时我和二号已经抬着白小姐的身体出了门，还在餐厅忙活的是三号和四号。我们的身体虽然分开了，但我们却共用一个大脑啊。三号四号经历的事情，我们也是可以实时同步的。”

程煜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那一半的老伦敦也便缓缓的滚向别墅的方向。

倒不是程煜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在确认而已，而确认这一点，则是为了老伦敦刚才那番话里的部分细节。

老伦敦汇报的过于细致了，程煜只是问他谢彦文是否起床了，老伦敦却把谢彦文下楼后的行为都告诉了程煜，以及准确的时间。

更关键的事，程煜压根就没问谢彦文是什么时候回屋的，可老伦敦却把这个时间点也告诉了程煜。

没有人会这样对话，哪怕对方是个智能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