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那个,翠华啊……”程青松的声音陡然变小,中气似乎一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程翠华站起身来,走到程青松的身旁。
“她叫程翠华,你们多多少少也应该知道一些。呃……她是你们的大姐……”
程青松这时候才觉得老脸有些臊得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程翠华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的,毕竟,在座这些人,她除了对躺在那儿人事不省的程广年有着由衷的愧疚之外,对其他三家人,却是心怀坦荡。自己的出身是有些不好,但那是程青松造的孽,她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没想到跟诸位会在这样的一个情形之下见面,从血缘关系上说,我是你们同父异母的大姐,但这么些年,除了广年之外,你们也都并不完全确定我的存在,今天见面了,咱们也不用纠结于这层血缘上的关系,毕竟咱们之间除了这一点之外可算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所以呢,我也没把家里那口子带来。听说广年出事,我原本有想过要不要来探望一下,后来才知道这事儿居然跟我家那个臭小子也有些关系。我不想辩解什么,就是我们两口子没教育好。我和大鹏他爹,都是泥腿子,承蒙爸和广年的照顾,在东北也算是有些产业,过上了当初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可没想到我那个儿子……他居然……”
程翠华从进入病房之后,除了对程广年说过一句对不起,甚至连喊程青松一声爸都没喊,但这会儿,她却是转身对着宁可竹和程煜,缓缓的蹲下身去,没有惊世骇俗的噗通一声,也没有情绪上的爆炸之类,只是平平静静的跪了下去,将自己那已经长满斑白头发的脑袋,磕在了病房的地板上。
宁可竹微微一惊,刚想伸出手去搀扶程翠华,程煜却拉住了自己的母亲。
程煜知道,这是程翠华积攒在心里长期以来的愧疚,而劳大鹏所做的事情,一是原则上也怪不到程翠华的头上,二是劳大鹏本身也是被蒙蔽的一方,程翠华必须经历这样的仪式,或许才能纾解她心头的那份惭愧和歉意。
磕完这个头,程翠华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我代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向你们二位道歉。我知道,哪怕我今天把头磕破了,也弥补不了他犯下的那些错事,这只是我个人对我儿子做过的错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态度。”
说罢,她转过身,又看了看程青松,缓缓道:“爸今天叫我来,是有一件事需要让我亲口跟诸位声明一下。我听说广乐和广天,你们两家人一直都对程家的那幢老宅子心存疑虑,这件事,我必须替广年说清楚。广年能够创下这么一大份家业,他是怎么做到的,当初又是从哪得到的资金,我不清楚。但是,程家那幢老宅子,当初是爸把它卖掉了,所得的款项,被爸全部带去了东北,交给了我。”
说话间,程翠华从随身的包里又取出了一份泛黄的纸张,她将其轻轻展开,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这是爸当年卖房子的合同,里边还有当年那份房契的复印件。卖掉那幢老宅所有的款项,一共三十万,爸当年是装在麻布包里扛去兴安岭的。只是当时我妈已经走了,那笔钱是爸亲手交在了我的手里的,广年是一分钱都没得到。”
程翠华并没有显出任何的悲泫,平静的给所有人讲述了一个发生在数十年前的故事,完完整整,有头有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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