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女人眼皮都没撩，不屑道。

“那你就再扫呗，反正你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啊！”

那穿着环卫服的老头慢慢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再次拿着扫帚把那些瓜子皮扫了。

但是才刚扫完，那女人立刻又嗑出来一大堆，她得意的昂着脑袋看着那扫大街的。

老头只能继续扫，他扫，她就造，那老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次说话的语气比之前更软。

“同志，我求求你了行吗？我们领导这马上就来检查了，如果看到这么多瓜子皮我没扫干净，我的工作可能都得没了呀。”

女人一脸的刻薄样。

“你工作没不没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扫大街的还想管我啊？你管得着我吗？”

周围等车的人不少，有个年轻的男同志有些看不下去了，过去说道。

“我说这位同志，你这过分了，扫大街的怎么了？他很不容易了，你这么欺负人干什么？”

那女人不屑，直接伸手，一把把那扫大街的老头给推倒了。

“我就欺负他了怎么了？我不就是嗑了点儿瓜子吗？谁让他来我面前叽歪的，活该。”

老头本就身形佝偻，被她大力一推，直接就倒在了马路上。

叶星眉头一皱，赶紧过去扶人。

“大叔，您没事吧？先站起来吧。”

那大叔唯唯诺诺，低声说。

“我没事，谢谢你，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叶星也满是呆滞的看着眼前之人。

这张脸，这个人她太熟悉了，她嘴唇哆嗦着，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喊道。

“爸！”

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调，抓着眼前人的手指也不自觉的用力，她像是在用全身力气去控制自己的眼泪。

“爸爸”

男人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在叶星又一次喊爸爸之后，他的眼睛才慢慢有了焦距，他红着眼眶，手慢慢的抚上叶星的脸。

“你是……”

叶星心里泛酸，真的是爸爸，是爸爸啊！

“爸，爸……我是叶星，我是叶星啊！”

男人眼中的思念跟欣喜一瞬间全部退却，他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手，用力推开了叶星，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你回来干什么？回去，回乡下去，别回家。”

他弯腰捡起自己的扫帚跟簸箕，转身就要走。

叶星赶紧冲过去拉住他。

“爸，爸爸，我回来了，我不回去了，我以后都在你们身边好不好？”

老人的身体僵硬，站在那里却并没有回头。

公交车慢慢的在站台边停了下来，叶星快速回头朝那个刚才欺辱她父亲的胖女人看了一眼，目光扫过她背着的军绿色挎包，随后又转回老人身上。

“爸，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呀？我们都八年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

老人的声音干涩又无情。

“不想，从下乡起，我们就当是没有你这个女儿了，你还回来做什么？赶紧回去，我们不需要你探家，回去吧。”

他用力甩开叶星的手，快步往远处走去。

叶星再次跟上他，她不敢走太快，她感觉她爸的腿脚好像不太利索了，她看着老人满头的白发，心里五味杂陈。

她离开时她爸爸虽然也已经快五十岁了，但那时候他还是中年人的模样啊，绅士干净，身上总是带着儒雅精明的气质。

可是现在，眼前之人满头白发，身体消瘦是佝偻，满脸的皱纹，八年，她其实能想象这八年她父亲经历了什么。

她慢慢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握住老人的人。

“爸，我想你们了。”

叶星能感觉到她爸轻微的颤抖，这样的反应根本不是不想她的啊，如果真的不想她，不待见她，爸爸的情绪为什么会这样，刚才他见到她是，眼中明明还有浓浓的惊喜。

“我妈还好吗？你们现在住在哪儿啊？”

其实前世叶星知道爸妈住哪儿，她就是想跟爸爸说话，她希望她爸爸能回应她。

然而，她失望了，她爸爸没有理会她，他松开了叶星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无情的话再次钻进叶星的耳朵。

“别再回家了，回乡下去吧，在那里好好生活，结婚生孩子，别再回来。”

叶星看着她爸远去的背影，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她站在大街上，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爸！”

哭了好久，叶星才慢慢恢复过来，她爸爸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变成这样？爸爸也说让她回乡下去吧，当时大哥也说过，让她别再回来，这到底为什么？难道在这里，还有危险？可是明明现在他们都好好的，没有再挨批斗了。

都改革开放了，以后政策会转向经济，运动应该没有了呀？

她一边走，一边想回来之后家里人的态度，上了一辆公交车，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窗外一切都是旧时的模样，她的脑海里如过电影一般闪过过去的种种，有家人和睦的，有接到下乡通知时大姐愤怒的朝她吼的，还有大哥说让她回去，还有爸爸刚才的态度，还有前世他们冷漠赶她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