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来拜访罗夫子,陆寒江的确不虚此行,起码祁云舟给他的建议还是不错的,他采纳了之后,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由于职务上并不接壤,所以陆寒江没有在朝上给禁军找麻烦,这样不方便操作同时也不好收场。
因此,陆寒江深思熟虑之下,派人“请”了一个人进诏狱,禁军大统领温空横的次子,温锦之。
温空横的长子早夭,这个次子是实际上的长子,温家将来的继承人,意义非同凡响,锦衣卫一声不吭把人给扣了,这动静可不比直接踹禁军的门小。
打狗看主人这话从来不是失败者的遮羞布,而是切实行得通的至理。
温空横作为禁军大统领,他就是整个禁军的牌面,不管禁军之中的人与他对不对付,他的脸面从来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哪怕是温府的一条狗被人打了,这场子也一定要找回来,因为这关系到整个禁军的颜面,何况现在被提溜走的人还是温家公子。
温空横这个大统领还没有反应,他手下的几个守卫皇城四门的统领就已经坐不住了。
消息一传开,负责镇守北门的统领陶元朗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朝着锦衣卫衙门来了。
看着闫峰和曾鸿带人正在衙门口和陶统领对峙,陆寒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要禁军和锦衣卫起了冲突,为了避嫌不至于被陛下猜忌针对,几个皇子这段时间应该是不会再来陆府叨唠了。
至于说被他们扣下的温公子,只要事后随便找个理由放了,把整个案子做成虎头蛇尾,这件事就算对付过去了。
因为此番只是为了做戏,所以锦衣卫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张旗鼓地把温公子送进诏狱之后,却没有对他做什么,反倒是好吃好喝供着。
毕竟利用禁军做戏是一回事,真的交恶禁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尽管只是做戏,但对于这位临危不乱的温公子,陆寒江也是在好奇之下和对方攀谈了一番。
京城里的这些公子,按照性格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完全依靠父辈的萌荫,自身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但家世和出身却可以保他一生无忧。
故而这群人总是快乐一天是一天,其中大部分都是惹人嫌的纨绔,代表人物就是杨侍郎的公子,号称陆指挥使至交好友的杨致远。
而第二类,则是同样依靠父辈的萌荫,但自身同样也十分优秀,因而能够站在道德制高点有理有据地对杨致远等人表示出不同程度的鄙夷和不屑与之为伍的高尚姿态。
比如陆尚书家中的两位公子,陆弘文和陆元嘉都是这类人,他们要学问有学问,要家世有家世,多是自命不凡。
而以上两类人,如果按照对锦衣卫的好恶,也恰好能够表现出两种完全相反的态度,如杨致远等人平日里靠着家世作威作福的,通常对锦衣卫的态度都很不错。
而如陆弘文等自诩清流士子的公子,一般是看不惯锦衣卫的权倾朝野,所以一般都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疏远和厌恶。
但温家的这位次子却和以上两类都不太相似,他出身大族温家,父亲是当今禁军大统领,同样是背景惊人的公子。
可他对锦衣卫的态度却是有些微妙,既没有仗着家世不屑一顾的敌视,也有没有贴着脸上前来的讨好。
温锦之表现出的是一种既不疏离却也没有多少亲近,对锦衣卫强行拿人这事表现得满不在乎,仿佛那个被抓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从温锦之的眼中,陆寒江惊奇地看到了一种对世间一切全然漠视的死气沉沉,对方与他年岁相仿,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子暮气,好似那垂垂老矣的花甲之人,看不到半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甚至,在温锦之被带进诏狱的时候,陆寒江还从对方的神情里读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个以这种诡异心意进牢房的人。
因为好奇,所以在对方望着牢门叹息的时候,陆寒江推门而入,和对方攀谈了一番:“温公子何故叹息,莫非是生活不顺?”
温锦之抬头看了一眼陆寒江,然后笑着道:“京中传闻,指挥使大人玉树临风,与那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般模样,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对方这倒也不算是刻意讨好,事实上,每一个见到陆寒江真正面容的人,多少都会有这样的感慨,实在是他案卷上那个年过不惑的记录实在太扯淡了。
“大家都这么说。”陆寒江呵呵一笑,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温锦之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他沉默了片刻后,淡淡地说道:“陆大人今日请在下回来,若是为了针对家父,那恐怕要叫大人失望了。”
“哦?这是为何?”陆寒江奇道。
温锦之平静地笑着道:“大人难道不知道我兄长是怎么死的吗?家父也不止在下这么一个儿子,大人若想拿在下做文章,怕是难以说动家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