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装这句话或许有些不太准确,起码对于某些人而言,外在不过都是虚妄,上一秒他可是无恶不作的魔头,下一秒他也可以是普度众生的圣人。
灵虚方丈就是如此,他的变化,从一个邋里邋遢的酒鬼,转眼之间变成了尘埃不染的高僧,不仅让两个丫头下意识地变得拘谨起来,也让陆寒江心头微讶。
能够做北少林的方丈,灵虚没有两把刷子那自然不可能,这倒不是表现在武功上的强弱,而是这份气质上的变换自如。
真真假假,似乎交融不清,刚刚陆寒江看这灵虚醉酒邋遢,满口花花,竟也不觉得他在演戏,仿佛此人本该如此。
而现在,灵虚又摇身一变成了方丈高僧,那六尘不染,四大皆空的气质油然而生,叫人根本无法将他与刚刚那醉鬼当成一个人看待。
但最妙的地方还是在于,即便如今成了高僧,但陆寒江闭起眼去回忆刚刚的醉鬼,仍旧不觉得对方是在演戏,仿佛一切自然天成,从来都是真情流露。
醉鬼是他,高僧也是他,流连花丛对少林戒律嗤之以鼻的是他,如今端庄威严超脱红尘之外的还是他。
“老和尚,你这是什么功夫?”陆寒江颇感兴趣地问道。
灵虚垂眉微笑:“相由心生,由空而始,由空而终,我即是我。”
“小气,”陆寒江吐槽了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刚刚你说想要通过我做一笔交易,这似乎挺有意思的,不妨说来听听。”
灵虚和尚看向陆寒江,问道:“施主,可否告知姓名?”
陆寒江端起桌上茶水浅尝一口,半晌后,淡淡地道:“免贵姓乔,家师白眉,不知方丈可满意否?”
“原来是罗夫子的高徒。”
灵虚和尚对于陆寒江所承认的身份,既有意料之外的惊讶,也有想象之中的恍然,他沉吟小许后,说道:“既是儒门弟子,那老衲便放心了。”
听灵虚方丈这样说,陆寒江不由得好奇道:“莫非,方丈与老师也有交情?”
“并无。”
灵虚老和尚摇摇头,坦言道:“但令师白眉先生的名声老衲也略知一二,听闻他早年也有位弟子入了锦衣卫。”
“哦,那是家兄,”陆寒江眯着眼,平静地道:“方丈谦虚,这话说三分的样子实在叫人讨厌,还请莫要再卖关子了,你想要与我做什么交易,且直言吧。”
“武当前车之鉴触目惊心,少林想要求活,自然不能走他们的老路。”
灵虚和尚语出惊人地道:“还请施主替老衲转达这番话,少林愿意臣服,只求换一条生路。”
“方丈何必妄自菲薄,少林传承至今,自有一番底蕴在,如此低头,恐有使诈之嫌。”陆寒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这茬,如今他有些看不懂灵虚的意思。
灵虚平和地道:“老衲忝为北少林方丈,合该为北少林的将来深思熟虑,施主若有疑虑,不妨将此事告知锦衣卫,诸位大人若要亲临,老衲自会扫榻相迎。”
“方丈的话,我会转呈上头,至于如何答复,那就要看诸位大人的意思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陆寒江想了想,没有接受北少林这毫无征兆的投诚。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陆寒江不再停留,带上两个丫头就要离去,临出竹屋之时,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停下脚步问道:“不知这‘霸刀金刚’的名号,方丈可听闻过?”
灵虚和尚垂眸落眉:“莲花庙的灵成师弟,乃是声名远播的佛门高手,老衲与他也有一面之缘,自然知道。”
陆寒江看着屋外,远远已经能够望见寺中武僧提着棍棒的身影,他一边伸长脖子瞧着,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我听灵一住持说,贵寺藏经阁里留有魔道刀王李鬼手的血魔刀法,此事可是真的?”
灵虚老和尚低下头去,沉默半晌,随后答道:“灵一师弟记错了,佛门清净之地,怎会留有刀王魔功。”
“是吗?”
陆寒江不置可否,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竹屋,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尽头。
片刻后,一位白须老迈的和尚走进了屋子里,他一身灰扑僧衣,穿着打扮与那外门杂事弟子无异,但他却一屁股坐到了灵虚和尚的对面。
“师兄。”
灵虚和尚看向此人,说道:“可能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老和尚面色悲苦,闻言沉默良久之后,摇了摇头:“看不透,此人方才自称白眉弟子,师弟可相信?”
“不信。”灵虚和尚不假思索地答道。
老和尚面色愈发苦涩,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说道:“伱不信他,那他自然也不会信你,可惜了。”
灵虚和尚闭上眼眸,叹息道:“或许只有以武功试探一条路可走。”
“太玄是想以我少林为刀,师弟不可中他借刀杀人之计。”老和尚出言劝道。
“师弟明白,”灵虚和尚眼眸微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