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赐福和装样子的教宗打赢这个以骁勇善战闻名于世、并且明晃晃标注了“帝国第一刺客”的怪物吗?别开玩笑了。
这个世界所拥有的三性,除了人性走多面发展的路线,最均衡也最稳定以外,魔性和神性的发展路线多少都有些极端。
神性注重灵性,因此神职人员基本都是施法者,圣骑士虽然也修炼剑术,但是他们更擅长使用神圣力对自己进行治疗以及加护。
魔性注重肉-体,因此魔物魔性越高,肉-体力量便越是强大,愈合力与爆发力也会得到相应的增强,所以魔物大多都是近身肉搏的战士或者刺客。
而现在,蕾切尔一个柔弱皮脆的圣职者,距离一个皮糙肉厚、一套连击就能将巨熊带走的影武者只有半臂之距,这四舍五入就是进了剑修战圈的肥羊法修。
已经向神明发誓,又没有其他的退路可以选择。最终蕾切尔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公爵大人,您要明白,力量是无罪的,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
西里尔戴着皮革手套的手掩住了嘴唇,压下微微上翘的唇角。他真的很喜欢教宗这张抹了蜜一般、总能说出冠冕堂皇话语的嘴巴。
“那么,您愿意接受我的虔敬吗?”西里尔站起身,持起教宗的手凑到嘴边,温柔地落下一吻,“我所拥有的财富皆可供您予取予求。”
好吧,这句话的确让蕾切尔的心气稍微平复了一点……望凝青深吸一口气,示意西里尔跪下受洗。
因为只是形式意义上的受洗,不管是西里尔还是蕾切尔都没怎么上心,所以望凝青选择了“点水礼”,将被赐福过的圣水往西里尔额头上一点,这便算成了。
但是,看着低头接受洗礼的西里尔,望凝青还是询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我的信徒?”
她的问话很冷漠,但西里尔并不在意,他仰头看着蕾切尔的神赐之颜,那笑容哪怕是虚伪的,依旧能安抚他体内躁动的血。
“我需要一个锚点。”西里尔将额头抵在教宗的手背上,感受着久违珍贵的安宁,“我还想当人,不想真的变成魔物。”
卡德维尔家族有一个浪漫的传说,据说每一个觉醒狼血的子弟在感知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都会独自一人走向永恒冻土,埋葬在雪原里。
但直到西里尔当上家主,他才知道,那些消失的狼血贵族并不是真的聆听到了死神到来的声音,他们只是被魔性彻底侵蚀了神智,失去了人类该有的躯体。
为了隐瞒这个秘密,狼血贵族都会在身体发生异变的前夕,独自一人前往永恒冻土,最终变成理智全无的魔狼,在雪原上厮杀,直到死去。
西里尔在觉醒狼血之后,一直都在寻找可以控制血脉、遏制侵蚀的方法,但一旦魔性突破临界值,它就一直缓慢地上升,不会停歇。
对于这样的宿命,西里尔几乎就要认命了。
直到有一天,他踏入四季如春的帝都,在飞扬的彩旗与明媚灿烂的阳光下,看见了教宗的笑颜。
他体内那股躁动的、疯狂的、邪恶的血,突然之间就冷却了下来,回归了可控的范围。而在之后的七年里,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救赎,没有彻底被命运击溃。
不过这些,就像藏在少年人过往回忆中的细嫩的小芽,是午夜梦回之际偶尔想起,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的想法。
那些挣扎的痛楚与濒临疯狂的忍耐,像剧毒一样腐蚀着人的肺腑,他分不清爱与渴求,也分不清贪婪与思念。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爱着她,还是单纯的需要她。或许就连思考这个问题的本身,都是没有意义的。
后来,他渐渐地不再去想了。
七年,就像一头被逐渐驯化的恶兽,那毒液侵蚀了他的全身,只有在她的身边,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与解脱。
所以,他只需要待在她的身边,抓住那根垂下的、唯一的蜘蛛丝,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