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没有跟别人说过, 打从记事开始,她的脑海中就时常浮现一些奇怪的声音,带着点“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传奇意味。
这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会告诉她一些尚未发生的事情, 比如殷唯和方知欢的纠缠不休,以及一个未曾谋面的名叫“穆霁寒”的道士。
虽然不知道这个声音的来历, 但是望凝青的本能告诉她这个声音对她没有恶意, 照着它的话语去做,她最终就能得偿所愿, 一世清净。
那个声音告诉望凝青,她来到尘世是为了成为气运眷顾之人的磨刀石, 让对方饱受苦难就是她来人间走一遭的目的。
“殷唯也能被气运眷顾?”不是望凝青看不起他,而是殷唯实在是糊不上墙的烂泥, 年及弱冠了还整天无所事事,会写几句酸诗, 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非要挑一个优点,大概就是殷唯生了一张唇红齿白、面如傅粉的好皮相吧,那种即便调皮捣蛋也让人生不起气的讨喜模样, 难怪母亲当年被灌了迷魂汤。
就望凝青个人而言, 她并不讨厌殷唯, 实际上她什么都不讨厌,她甚至还能看到殷唯身上的孩童天性与执着专情。
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 一个人可爱的地方或许就是他可憎的地方。孩童心性的确浪漫,但也没有多少责任感;执着专情听着感人,换句话说就是死缠烂打。
另一方面, 殷唯勇敢却也冲动, 行动力很强却不考虑后果, 这可以说是“少年意气”也可以说是“行事鲁莽”。
但人都是会变的, 善恶正邪并非恒定,没有必要因为一时而否决他人的全部。
望凝青心想,那就由她来吧。不会让殷唯伤筋动骨又能让她得偿所愿,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因着这个缘由,对于自己的婚事,望凝青并未太过反对。
她知道殷唯不愿意和她成亲,也努力反抗过自己的父亲,可惜在这个大时代的背景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嫁娶的全部,由不得他任性。
殷家家主身为男人,面对自己宠溺过度的幼子时常怀揣着一种“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米多”的过来人思维,总是想当然地觉得孩子成了家就能定性,没成家前就都是小孩子的胡闹而已;而望凝青这一世的生母身为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也将男人风流视作理所当然,觉得歌妓只能为妾,动摇不了正妻的地位。
大概谁都没想到,殷唯会真的在新婚之夜做出那等惊世骇俗之事吧,单从这点来看,他倒的确是个情种,可惜这份勇气却没用在对的地方。
换上正红色嫁衣、任由侍女为自己上妆的望凝青这般想着,殷唯不仁她不义,倒也别怪她把他的家搅成一团烂泥。
“咳,小妹,我背你上花轿吧。”望凝青这一世的兄长柳咏青在妹妹的闺房外敲了敲门,看着素来喜爱清淡的妹妹浓妆艳抹,一时有些感伤。
“哥。”望凝青唤了一声,自然地伸出手来,“你小心别着了风寒。”
相较于其他世家,柳家后院称得上清净,柳家家主与夫人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有两个不受宠的通房,是柳家夫人的陪嫁,一名庶子,两名庶女。
柳袅袅是嫡女,上头有两个兄长,下头有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弟,在柳家她被称作“柳三”,大哥柳咏青正在准备科举,二哥柳长风则从了军。
柳咏青是嫡长子,名正言顺,无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只是他天生有些体弱,前些时日着了风寒,便有些轻咳。
“哥哥不碍事,虽说是读书人,但背妹妹上花轿的力气还是有的。”柳咏青笑了笑,在妹妹面前背过身,由着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姐,喜帕。”静喧连忙捧着托盘过来,将喜帕盖在了自家小姐的头上。
柳家小姐大婚,屋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柳家小厮将喜糖分发给街上的孩子,侍女们则挎着花篮将花瓣儿挥洒。
得了喜糖的人们甜了嘴,便也站在街道的两旁说着祝愿新人幸福美满的好话。
柳家小姐素有美名,没有人会怀疑她会所嫁非人,都觉得她合该一辈子如意安康。
“大哥。”望凝青趴在柳咏青的背上,冷不丁地唤了一声。
“怎么了?”柳咏青以为清清冷冷的妹妹将要离家也终于生出了几分伤感,连忙竖起耳朵道,“别怕,殷家和柳家世代交好,他们绝不会亏待你的。”
望凝青想说的不是这个,她只是想让家人有个心理准备:“哥,你是知道我的,没人能欺负到我头上,所以如果我欺负人,你也不要慌。”
柳咏青不知道自家妹妹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给未来夫婿一个好看,闻言便笑:“袅袅最讲道理不过了,若是袅袅欺负人,那一定是那个人有错在先吧。”
柳咏青一边说着,一边将妹妹送上了花轿,正想拉着她的手再叮嘱几句,却见一个小厮远远跑来,神态焦急地比划了什么。
柳咏青面色沉了沉,语气却依旧温柔:“小妹,无论如何都要记住,柳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望凝青点点头,轻嗯了一声。等到柳咏青快步远去,她才撩起花轿的布帘,看着大哥走到小厮身旁,小厮附耳说了几句,大哥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