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小儿被老身藏起,唯恐遭了妖道的毒手。”在向寄阳的层层逼问之下,老人不得不将自己的目的交代了个清楚。
“她说的是真的吗?”流萤眼睁睁地看着向寄阳施压逼问,震撼之余,又觉得小尊主真不愧是两位尊主的孩子。
“一半一半吧。”向寄阳冷淡地道,“藏了不少话没说,但眼下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向寄阳不信衍王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一介宫女还能凭借“往日情分”抽身,更不信被贬为庶民后的女官还能在妖道的虎视眈眈之下救出被视为眼中钉的国师之子。
向寄阳和流萤见到了被老人家藏在密室中的刘漓。正如老人所说的那样,那是一位气度出众、看着便教养良好的儿郎。
乍逢家中惊变,刘漓也没有垮掉,他文成武就,早已打磨出了一颗坚韧的心脏。但这样的七尺儿郎,在知晓向寄阳和流萤的来意后还是忍不住通红了眼眶。
“家母苦心孤诣,只盼我平步青云,然,不报此仇,枉为人子。”
换做是平日,向寄阳是懒得管别人家的恩怨情仇,怎奈沧国妖魔已非人祸,那祸国的妖道是位金丹后期的散修,身为正道第一仙门,天枢派责无旁贷。
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向寄阳到底是被牵扯进了皇朝纠葛之中。其中艰险与是非实在不足为外人倒也,好在三人有勇有谋,最后也都化险为夷。
三人之间的感情与羁绊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考验中逐步加深。
对于早就习惯单打独斗的向寄阳而言,这次的历练十分新奇,但感觉并不算坏。
最后关头三人面对已经心魔深重半堕为妖鬼的修士,险些被孤注一掷的妖道重创,是隐灵村的人横插一脚,救下了还只是个凡人的刘漓。
向寄阳也不得不承了这段情分。
三人杀死了堕落的妖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那个真正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才走到了世人的面前——竟是传言中被囚于深宫、昏迷不醒的衍王。
“果然如此。”向寄阳并不觉得意外,“无怪乎一介贬为庶人的女官还能这般灵活机敏,想来背后都是人王在掌控一切。”
大仇得报的刘漓却对此保持了沉默,衍王独善其身,他的父母却因为对抗妖道而惨死,如何不令人感到心寒?
“本王非仙非神,面对鬼神之力,亦无力如同凡人。”衍王不过而立,却已是满头白发,“国师与文亭候……本王也深感心痛。”
刘漓抱着母亲最后的遗物,不由潸然泪下。昔年冠盖满华京、因才名善名远扬四海而受封文亭候的于家嫡女,一生雅贵,死后却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衍王中毒是真,昏迷不醒也是真,但他最后能反戈一击,靠的却是早先布下的后手。
金丹后期、半步元婴的修士,即便衍王倾国之力也无法阻止,能对付修士的只有修士,即便身陷囫囵,衍王也一直在等。
“仙家是何人子弟?”衍王这般问道。
“天枢派云隐峰门下首徒清恒。”
衍王已有老态的面上似有恍惚,穿过时光的间隙,昔年那名风骨嶙峋的少女的身影似乎与眼前之人缓缓重叠了。
“敢问素尘道长乃是……”
“家师。”
“原来如此。”衍王高居王座,虽然笑到了最后,但他的精气神依旧被掏空了大半,语气感慨道,“不愧是那位的弟子。”
他平平淡淡地夸了一句,没有多说,只让人从宝库中取一副画,作为谢礼赠予向寄阳。
“凡尘俗物想来仙长也看不上眼,这幅画,便权当留个纪念吧。”
“众生苦,劫难多。”
衍王下令处死太子,虽然太子是被妖道施法蒙蔽了心神,无知无觉地犯下诸多恶事,但这天地之间,已经容不下所谓的“无心之过”。
当年,太子降生于“十年”之后,恰好十年之期,国祚得以绵延,不仅衍王松了一口气,朝堂百官也对这个孩子的降生感到万分欣喜。
无论衍王拥有多少孩子,太子都是最特别、最受他喜爱的一个。
“你也,命苦。”
身为“罪人”的太子被判了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之刑,百姓欢呼雀跃,衍王却只是沉默,伸手阖上了太子死不瞑目的眼。
——天地为熔炉,众生皆柴炭。
你我当如是。
流萤看了看抱着牌位、披麻戴孝的刘漓,又看了看高居王座、一夜白头的衍王,忽而间泪湿了眼眶。
她呜呜咽咽地抓住向寄阳的衣袖,伏在他肩上痛哭,向寄阳却第一次没嫌她烦,只是神色复杂地站着,心如蚁蚀般细细麻麻的疼。
这就是人间?这就是人间啊。
“您心里有怨吗?”临走之时,向寄阳忍不住问道。
“何出此言?”
“天枢派不派人前来,不帮扶众生,您知道,天枢派有大能坐镇,若他们出手,区区金丹后期的妖道也不过是泥瓦之塑。”
衍王闻言,挑了挑眉,轻笑:“本以为您像那一位,原来不是呵。”
“区区金丹后期的妖道便能搅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再往上……呵呵呵。”
衍王摇了摇头,一双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