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欲动霎时如凉水浇覆一般冷得彻底,那份爱才之心也再燃不起。
虽说在座之人修为高深、心境不差,但不是谁都能毫无负担地接纳拥有魔族血统的弟子,毕竟魔族本性凶戾,万一弟子日后行差踏错,他们也要承担这份因果。
空逸听了这话,面上也无甚表情,他是心如琉璃之人,并不会因此而生嗔意。见状也只是偏头望向掌教,如同无声的问询。
望凝青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凝视着下方,她的目光淬不及防之下与一双尖细的竖瞳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接,视线的主人却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倔强而又执拗地望着。
按理来说,长老席的位置距离演武场这般遥远,长老的对话也平和体面。但不知为何,向寄阳就仿佛能听见。
“当然能听见啊。”灵猫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别看气运之子只有四分之一的真魔血脉,但他血统纯度是很高的,跟人族血脉对半开。”
“虽然还没返祖,而且被素心和魔尊施加过封印,但他的五感敏锐是天生的。妖魔跟人类不同,为了在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他们生来就能感知自然。”
原来如此。灵猫的解释也给望凝青提了个醒,避免她以后因为轻视而露出破绽。
于是乎,望凝青开口了。
“不多加管束,更容易走上歧路。”望凝青的话语冷冽,既是说给在座的长老,也是说给气运之子,“身为正道第一仙门,更应承担因果之重。”
此话一出,几名长老都诧异地抬起了头,他们听懂了掌教的潜在意思,因此才感到难以置信。
毕竟整个天枢派里,对魔族最深恶痛绝的不是别人,正是掌教。
他们不知道,望凝青说出这话只是为了给日后虐待弟子一事埋下伏笔,毕竟素尘重视规矩是真的,嫉妒自己的弟子也是真的。
望凝青很努力地代入“修为难得寸进但弟子天资聪颖”的师父的心态,但这很困难,就像让朝堂大学士去嫉妒乡村私塾小孩在科考中拔得头筹一样。
因为我当年读私塾时都没拔得头筹,所以我嫉妒我弟子比当年的我厉害——这种奇怪而又不知所谓的心态。
收徒大典,向寄阳跪在下首,神情稳陈依旧,半垂的眼帘中,眸光却是怔怔的。
在所有人错愕而又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从未收过徒弟的掌教走下了高座,将一枝桃花递到了男孩的面前。
向寄阳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期待。
向寄阳久久不给予回应,看上去便如同无声的拒绝。如果目光能化作刀剑,他恐怕已经千疮百孔了。
“傲慢。”他不接,望凝青却不恼,只是凝视着他的眼睛,逼音成线地道,“恃才傲物,唯我独尊,虽然你藏得很好,但本座看得出,你是个心高气傲的。”
“他人的言语动摇不了你,世人的偏见作践不了你。怎么现在倒是不敢接了?”
向寄阳的眼中燃起了火苗,是啊,不管在他人眼中他是何等低贱的存在,于他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自诞生之日他便知晓,他是生而尊贵的。
“掌教是最大的,而我值得最好的。因为我知道,我可以成为绝不让师父蒙羞的徒弟。”
他接过了掌教递来的桃花,回赠了一枚金李。
奉上敬师茶时,他双膝跪地,眼睛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自己未来的师长。
——理所当然般的傲岸。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