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屋内一名跪在地上的嫔妃浑身一抖,连连磕头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推她的!是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臣妾只是,臣妾只是在池塘边跟她说说话,她、她突然就朝后倒去摔进了池子里,绝对不是我推她的!”
“宜嫔,安静点。”燕皇拧眉低叱,又转头看向望凝青道,“梓童,你觉得呢?”
望凝青摁着尹南秋的脉搏,沉默良久,这才出声询问道:“太医怎么说?”
“懿贵人似乎不通水性,因此闭过了气去,虽然抢救了过来,但受了惊,以后恐怕会留下气喘的小毛病。”年老的太医这般说着。
“江南水乡出身的,她怎么可能会不通水性?!”宜嫔忍不住低叫,“她一定是故意的!为了污蔑我!”
燕皇皱了皱眉,冷冷地看了宜嫔一眼,再次重复道:“梓童,你怎么看这件事?”
望凝青垂了垂眸,燕皇并非不通事理之人,自然不会只听一家之言便妄断是非。虽然尹南秋遭了罪,至今昏迷不醒,但宜嫔的愤怒和惶恐也很真实,所以燕皇拿不定两个人之间到底是谁在说谎,这才询问“宋清婥”的看法和建议。
“虽然出身江南水乡,但南秋的确不通水性。”望凝青呼出了一口气,语气冷淡地道,“因为她小时候与我一同外出游玩,那时我轻功尚未入臻,背着她在树林中奔跑,不小心把她摔进了河里。”
众人:“……”
出现了,皇后娘娘的谜之言行!
“从那之后,南秋便惧水如虎,”望凝青面不改色地说着谎,“我不知道她是宜嫔推的,还是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但应该不是故意跌进水里的。比起这些,我能问一下宜嫔,你与她‘说说话’,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呢?”
宜嫔僵住了,屋内的嫔妃也都陷入了沉默。
一股尴尬的气氛在屋内蔓延,显然宫中排挤尹南秋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就、就谈了一些……一些小事……胭脂水粉之、之类的……”
“够了。”燕皇叹了一口气,回头道,“宜嫔,禁足三个月,抄写《静心咒》一百遍。”
“陛下!”宜嫔泪流满面,她本就不算受宠,禁足三个月,皇上估计都要把她忘光了,与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但燕皇惯来说一不二,她不敢违抗燕皇的命令,只能咽声道,“是,臣妾遵旨……”
其他嫔妃们也纷纷低头,她们没想到燕皇在这里耽搁了半天,宋后不过说了一句话,他就毫不犹豫地下了决断。看样子宋清婥在燕皇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比的,那与之相对的,她们对懿贵人的态度也该改一改了。
懿贵人的确软弱好欺,但她背后可是站着宋清婥这块硬骨头,目前宫内还没有人能啃得动呢。
嫔妃和宫女们陆陆续续地退下了,燕皇这才看向了尹南秋,低声道:“抱歉,这次是朕大意了。”
“陛下不必道歉。”望凝青摇了摇头,燕皇的确是个好皇帝,他从不吝于向下位者道歉,这是他的美德,“表妹并非弱女子,她能够保护好自己,只是这次,大概也是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朕知道。”燕皇微微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宋清婥,“朕是说,无法给宜嫔身后的人定罪,朕很抱歉。”
“……无妨。”的确,仅仅只是推人下水这种事,宜嫔的分量绝对足够弥补了。再想追究下去,难免就有些小题大做了,“陛下也有自己的难处,平衡后宫原本是臣妾的义务,但因为臣妾戴罪,这才落得如此后果,让陛下费心了。”
“她……这些年来,的确有点过火。”燕皇垂头凝望着尹南秋惨白的脸,低声道,“因为往常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年撺掇兰贵人的事情也有她的手笔。朕会警告她的。”
燕皇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淑妃”。
身为丞相之女,淑妃自然是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妃嫔,但她时至今日依旧无法问鼎后位,与她本人的“无德”脱不了干系。
淑妃是个活得非常嚣张跋扈,并且将不折手段视作寻常的女人。她偶尔会坦白直率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直接告诉燕皇自己讨厌某一位嫔妃,或是自己被谁得罪。将地位和等级之分视作理所当然,是一位生而尊贵的大家小姐。
简而言之,她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妃子,踩着无数女子的尸骨站在高位,但却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皇后,以国母的身份辅佐在帝皇身边。
但是,燕皇对她的宠爱和忍让也是有限度的,目前没有发作,不过是因为她还未触及底线。
燕皇叮嘱后便离开了,望凝青目送着他离开,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以后该怎么说,心中应该有数了吧?”望凝青没有回头,对着虚空说道,“被欺负了就想办法回击,没有错,但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姑父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么做的,明白吗?”
“……”
望凝青说完,也不等身后的人回应,便径自离开了。
屋内无人,过了好一会儿,尹南秋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气若游丝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有力,絮乱的脉搏也回归了寻常。她仰头望着床顶的纱幔,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