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外作壁上观的视线也越来越多。望凝青一开始还会留手,但后来她意识到这群人有如害虫一般杀之不尽,便又重新操起了老本行。
这群人在试探望凝青的实力,对此,望凝青也没说什么。她只是在丞相府外找了一块平滑的岩石,又从厨房里搬了一堆烧剩的木炭。然后就像戳糖葫芦一样挨个将木炭戳进了岩石里。直到岩石被戳成了刺猬,她这才拍拍手扬长而去。这一手着实震住了不少人,要知道烧剩的木炭脆得注入丁点内力都会让它碎成渣灰,更别提要将如此脆弱的木炭戳进坚硬的岩石里了。
当天夜里,望凝青便感觉到府外窥视的人群少了一些,但又多出了几道更为强大的气息。
想要擒贼擒王,就得先射人射马,同样的道理,想要解决寒门丞相,就得先杀白衣剑仙。
没过多久,“剑仙便是白花”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江湖,但比起“视人命如草芥”,江湖更无法接受备受他们追捧的剑仙竟是朝廷的鹰犬。
曾经万众瞩目的白衣成了藏污纳垢的泥上飞雪;曾因她惊天一剑而模仿她于山巅之上苦苦望月的侠士们提起她便横眉怒目,满脸不屑;那些爱她姿容奉她为仙的世家公子也三缄其口,再不交口称赞曾有一人于他们的笔墨之间琴动华山,剑惊九天。
一夜之间成了江湖的众矢之。
消息传得太快,眨眼飞遍了五湖四海,说没有人在暗地中推波助澜,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换一个人这般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就算不大发雷霆也要恼羞成怒,但望凝青接到消息却连眉毛都不抬一下,早餐甚至多喝了一碗豆浆。世人言语的中伤对她而言不比脚底下的尘埃沉重多少,她觉得气运之子没有做错,毕竟她都将这么明显的把柄摆在他眼前了,就这样还不好好利用,那气运之子那不大聪明的脑壳子可能需要别人帮他敲一敲。
……
“我不是!我没有!真的不是我做的!”
燕拂衣觉得自己冤死了。
他一大早醒来还没来得及易容,睁眼就看见高行远提着滴血的剑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床边,吓得他差点没直接回家——九泉之下的那个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这位大爷了,但是反正先大喊饶命就对了。等到他连滚带爬地起床后,才知道高行远的确是来兴师问罪的,但他剑上的血不是谁的,只不过是这位大爷一路走来听见一些流氓痞子嘴巴不太干净,不高兴的大爷就把他们抹脖子了。
毕竟仗势欺人的可以砍手,为非作歹的可以剁脚,但这种满口胡言乱语不三不四的人,高行远只会选择让他永远闭嘴,一了百了。
很好,燕拂衣心想,看来远山侯亦正亦邪的名气往后定然更加甚嚣尘上。
“但是真的不是我做的!”燕拂衣觉得高行远简直做到了见色忘义的极致,净帮着“知己”来欺压他,“你是知道的,我搬出我爹的名号不仅仅是为了对付丞相,还是为了钓出那个真正的苏家遗孤。我想验证一些事情,她、她又是……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呢?”
高行远闻言,只是冷冷一笑:“不必查了,我可以告诉你苏家遗孤是谁。”
“谁?”
“你的小姑奶奶。”
燕拂衣愣怔了一瞬,面上讨好的笑容也一点点地消失了。
“假作不知,委实愚蠢。”高行远言辞辛辣地说着。
“……我只是想自欺欺人一下。”
燕拂衣的神情很是沮丧,但除了沮丧,还有一些极为复杂且无法言说的情愫在眼睛中滴溜溜地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凝成泪珠滑落下来:“我该说造化弄人,还是该说这贼老天错堪贤愚枉为天?”
他真的已经被宿命这东西玩得没脾气了。
“随便你怎么想,都好。”高行远冰冷的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怒意,“但这世上没有人能妄断她的是非,我不会纵容他们用肮脏的言语污浊她的衣袂。你要杀她,就堂堂正正地邀她比剑,她定然不会拒绝——但你们若要用阴谋诡计害她,那我绝不会坐视不管,明白?”
燕拂衣垂头,他知道高行远是认真的,高洁之人行高洁之事,远山侯目下无尘,却总是怀揣着一些执拗的坚持。
他跟云出岫一样,都是心不在尘俗、孤远高绝的云上人。
“是拜月坛传的消息,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高行远不让他当缩头乌龟,一针见血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燕拂衣抹了一把脸,神情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他知道今天不必易容成燕川的模样了,或许以后都不用了,“走吧,该去把真相告诉大家了。”
……
灵猫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在它的印象里,这本命书中掉落出来的一叶莲华不过是浮世三千中不起眼的小千世界,格局不算大,云出岫的人生也很简单,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重蹈容华公主的覆辙的。但事与愿违,天不遂人意,晗光仙君身上不管发生了什么,或许都不应该感到意外。
堂堂白衣剑仙,居然被丞相一碗药放倒,然后被塞进了由火铳队护送的马车里,连夜送出了城外。
灵猫一脸懵然地蹲坐在马车顶上,只感到万分不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