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午后,有人捧来衣饰。
这身衣袍极其华贵,沉黑如墨玉,在日光折『射』下,无数暗纹隐隐游动,甚至能看到『色』彩细微的变幻。
顾凭一看就知道,这是陈晏的口味。这人平时穿衣服就是这么个调调。
也就是说,晚上郑绥的宴会……
他要穿着陈晏的同款,和陈晏一同『露』面。
顾凭想,陈晏真是铁了心要把他的存在昭告天下了。
他站起身,展开手臂,任由侍女给他换上。
这件衣服,如果穿在陈晏的身上,那就是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想要拜倒的赫赫威仪。但是顾凭的气质冲淡了这份孤华。华服加身,他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就像一点也不在意。让他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超然的……风流。
伺候他换衣的侍女低下眼,根本不敢多看。
她,还有那些被分配来伺候顾凭起居的人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身家『性』命都握在秦王手中,她们根本不会被允许出现在这个人面前。
黄昏时分,要去赴宴了。
顾凭上了马车,就看见陈晏已经坐在里面。
陈晏本来在闭目养神,听见他进来,狭长的眸子睁开,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扫了一遍,又重新闭上,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尚可见人。”
尚可?
你知道这一路过来多少人盯着我看吗?
顾凭扯了扯嘴角:“殿下,臣这样打扮,是否过于夸张了。”
他自称“臣”。
这是在向陈晏表示,虽然他让步了,妥协了,同意跟着他一起去赴宴了,但那是以幕僚的身份。他示人的形象,顶多是由“秦王府一个混饭吃的”幕僚,变成了“一个颇受秦王宠幸的”幕僚。
至于其他的,他可并未打算承认。
陈晏笑了:“阿凭,是否是孤以前太纵着你了,所以令你以为,可以同孤阳奉阴违,讨价还价?”
他虽然是带着笑说的,但话中的含义,却冷得让人心一抖。
顾凭立刻道:“臣不敢。”
他怎么忘了,跟陈晏是不能讲条件的。
或许……也不是忘了。只是被『逼』到这种地步,明知不可,也只能一试。
顾凭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闭上眼养神。
他和陈晏这样的打扮一同赴宴,陈晏又是这样的态度,可以想见,一会儿郑绥的府上肯定是有大热闹可看。
顾凭并不讨厌热闹。只要那热闹不是他的。
秦王陈晏素有不近美『色』之名。多少人想给他送美人,最后都铩羽而归。现在偏偏有了个他出现在陈晏的身边。
今晚之后,会有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
一想到随之而来的那些风波,手段,算计,顾凭就觉得,他还是抓紧时间先休息一会儿吧。
马车缓缓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来。
外面人声如鼎沸,想来并州郑氏最近真是风头大盛,府门前就这么车水马龙。
顾凭突然听见陈晏开口:“阿凭。”
他应道:“殿下。”
陈晏道:“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为何不愿意被人得知与孤的关系?”
顾凭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陈晏说最后一次,那就真是最后一次。
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只在此一着。
半晌,顾凭轻声道:“臣……我,并无自保之力。”
他的声音有些哑,听得陈晏不自觉心软了一下。其实刚才看着顾凭坐在马车上,面无表情,淡淡地闭着眼的时候,他就心软了。或者更早一些,当他说完要带着顾凭去郑绥府上赴宴,看见顾凭那双微微张大,仿佛怔住的眼睛,那时候,他就心软了。
陈晏叹了一声,终于伸出手,对顾凭道:“过来。”
熟悉的身体落入怀中。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当这个人在他怀中的时候,好像身体里一切的不满,不虞,不知足,都能被抚平了。
陈晏低下头,下巴轻轻抵住顾凭的发顶。
他道:“赵长起随侍于孤身侧,并无人敢对他不利。”
顾凭:你拿我跟赵长起比?
此时不卖惨,更待何时。
他立刻道:“赵大人有军功,又有家族为后盾,且跟在殿下身边十余年,出生入死,那些人挑柿子也知道挑软的捏,当然不敢随便去招他。但是欺负我一个什么也没有的,那自然就没顾忌了。”
陈晏冷嗤了一声:“你也知道?”
他屈起手指,在坐塌的某个位置轻轻敲了一下。一个密匣应声弹开。
陈晏把那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个面具。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有些像木头,但是比木质细腻。纹路奇诡,似鳞似羽,看着不像人力雕琢,倒像是天然生成的。
他抬起顾凭的脸,将面具戴了上去。
顾凭闭上眼,方便他动作:“……殿下不打算让我以真面目赴宴?”
回应他的,是陈晏的一声冷笑。
陈晏淡道:“下去看看,这是哪儿。”
顾凭掀开帘子,跳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