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众人却听到噗嗤一声,在寂静中显得无比清晰。
那是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
宫大双眼大睁,神情恍惚,他还未完全回过神的时候,女人已经冲至他的面前,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握,然后他的心脏便被什么利器刺穿了。
以巫法将空气汇聚成型,这是巫术里的至高巫法。
南浔将手中看不见的风刀刺入宫大胸膛里,双目冷冷地盯着他,手握住那虚空狠狠一搅。
下一刻,又是噗嗤一声。
风刀被女子捅进去又拔了出来,因为力道快准狠,宫大胸膛里的血被风刀带得飞溅而出,刚好溅了她一脸。
可她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任凭那湿热腥浓的鲜血喷溅到自己脸上,冷眼看着宫大后知后觉地捂住胸口。
鲜血很快就晕红了他胸前的一大片白色衣袍。
宫大急促喘着气,伸手指着眼前的女人,“你……你怎么会……”
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完,他便跪倒在地,双眼一点点失去了焦距。
他从未料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一个女人身上,还是这样一个卑贱的勾栏院女人。
然而,哪怕他的生命在飞速流逝,他也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放空的目光落在天上,似乎在天上看到了初见大人时候的场景。
或许别人不理解他对国师那份过于狂热的追逐,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孤苦无依仅有六岁的时候,大人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给了他锦衣玉食,教会他巫蛊之术。
他年幼的岁月里没有父母,只有国师大人,那人就像神明一样从天而降,将他带入一个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的世界。
对,大人就是他的神明,他容不得任何人侵犯他心中的神明。
所以他想杀掉这个亵渎大人的女人,只有杀了她,大人才会变回原来那个高高在上冷清绝心的神明。
任何人都只能跪在地上仰视大人,他就该这般遗世独立,接受众人的膜拜。
为此,他不惜与皇后合作。
他知道,月圆之夜是大人巫术反噬的日子,于是他使了个一石二鸟之计。
皇后如他所说在皇上的书房里点了一种熏香,这种熏香单独闻过不会出事,可一旦和檀木熏香结合,他再暗中作法催动,便能让大人的暗疾提前发作。
大人反噬发作的时候极其危险,宫十九如果主动凑上去最好,癫狂下的大人很可能会直接弄死她。
但是,倘若宫十九逃过这一劫,他便闯入主殿,坐实她谋害大人的罪名。
今早,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大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宛如堕落的神。他心中怒火滔天,恨不得让那个引诱大人的女人血溅当场。
他算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宫十七为了这个女人送死,更没加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厉害……
宫大慢慢闭上了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脑中的画面停留在最初,那个男人朝他伸出手,目光清冷无波,却如天神一般拯救了他……
宫大死了,他的头发慢慢变得花白,最终全部变成了雪一般的颜色,他年轻的面容也飞快地灰败下来,慢慢地枯如树皮,皱纹堆叠了一脸。
在场的墨染堂弟子惊呆了,宫大死后的模样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竟是这样的,他们死后竟是这样的!
不,他们不愿意死,死后,大人给他们所续的命全都会被老天爷收回去,他们会苍老得变成一张皮,如此丑陋!
南浔目光一转,挨个扫过在场所有的人,嘴角微微上扬,讥诮不已,“来啊,都来杀我,不是都想弄死我这个妖女么?”
片刻的死寂之后,宫二突然站了出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道:“十九,够了。大人昏迷不醒,宫大和十七都因你而死,你还想如何?”
南浔大笑了起来,一脸嘲讽地道:“我如何?从头到尾都不是我想如何,而是你们想如何!”
“我只是喜欢大人,我究竟有什么过错?”南浔冷冷地看着几人,“大人昏迷不醒,我比你们都担心,我哪怕害自己都不会害大人!”
说到这儿,南浔神色忽地一变,她的眸子飞快地黯淡了下来。
南浔蓦地调转了身子,用背对着众人,冷声道:“你们都走吧,十七已经为我而死,我累了,不想再动手伤人了。”
几人互换了一个眼神,立马有两人上前抬走了宫大的尸首,至于宫十七,正当几人犹豫着要不要也抬走的时候,那背对着他们的女人道:“十七的尸首你们也带回去吧,墨染堂才是他的家,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厚葬他。”
宫二颔首道:“如你所言,十七是无辜的。”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南浔还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儿,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小八唉声叹气的,“这个宫十七是不是傻缺?宫大那一掌你根本就接的住么,他傻乎乎地挡那一掌做什么?现在好了,一命呜呼了吧?”
南浔嘴紧抿着,没有说话。
小八见她这样,声音突然就小了下来,态度也变了,立马认错道:“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