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帝眼中风暴越发冷厉。
这半年来他身体每况愈下。
作为一个踩着万人的骨血,一步步爬上高位的皇帝,他又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他暗中派常喜检查了自己吃用的东西,竟发现张家在他穿戴的衣服和所熏的香料之上动了手脚。
如此罪过,大逆不道!
但他没有当场发作,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抓到了证据,并且装作毫不知情,身体继续“虚弱”。
他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把张家连根拔起的机会。
“最近云妃那里怎么样?”皇帝逐渐缓和了一些神色,慢慢问道。
“一切安好。”常喜帮皇帝换了常服。
他默默看了皇帝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皇帝挑眉问:“你那是什么表情?有话就说。”
“是……这样的,宫中如今都在说,李统领往云妃娘娘那关雎宫去的实在太勤了……”常喜讪笑:“旁人都说,皇上对云妃娘娘也太好了。”
如今李云廷的身份,在宫中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常喜总觉得那对姐弟之前透着蹊跷。
只是他派人暗中盯了许久,倒也没发现他们有什么逾越的。
但他始终觉得古怪,所以今日才忍不住与皇帝提一下。
皇帝淡淡笑道:“云妃没有家人,云廷是云妃唯一的弟弟,去的勤些也正常——你去传旨,摆驾关雎宫吧。”
最近朝事繁忙,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去过云妃宫中了,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了。
“是。”常喜恭敬地应。
一炷香时辰后,皇帝到了关雎宫内。
云妃早已经准备好了接驾,但还没跪下去行礼,皇帝已经几步上前,把她扶住。
“早说了不必和朕拘礼。”皇帝拍拍她的手,叹息道:“瞧着你又瘦了一些,让你好好吃好好睡,总是不听。”
云妃垂眸说道:“臣妾一直记着皇上的话,只是晗儿那孩子学业不认真,无忧那孩子又那么小,臣妾免不得要多操心操心。”
“你还是这么体贴。”
皇帝笑着,拉着云妃的手进了关雎宫。
此时已经入夜,宫内摆了饭。
云妃亲自伺候皇帝用饭。
两人说了一会儿孩子的体己话,用膳也结束了,进到内殿。
云妃一边伺候皇帝宽衣,一边说道:“晋王马上要大婚了,也不知道晗儿什么时候有这一天。”
“晗儿的事情不急。”皇帝慢慢笑道:“朕要给他选一个最好的王妃。”
“都十八了,哪能不急呢?”
“晗儿……以后是要做太子的人。”皇帝声音微重。
云妃怔了下,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地把这个话说出来。
皇帝又说:“晋王再好,不是你的儿子,他若当了皇帝,以贵妃这些年来的秉性,他日朕龙御归天,你和晗儿以及无忧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伺候朕多年,尽心尽力,朕怎么舍得你和孩子受苦?”
“朕……必定是要为你们母子谋一个锦绣前程的。”
“……”云妃看着皇帝那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一阵愧疚。
他一心为了自己和孩子,自己竟然生了二心。
如今,甚至还计划着逃跑。
可这一丁点的愧疚,很快就又被畏惧淹没。
她想起了死在皇帝手上的皇后,想起了这些年皇帝的手段,想起……自己所做的事情!
她和李云廷的事情,一旦被发现,绝对死无全尸。
而且自己还混淆了皇室的血脉。
云妃心惊肉跳,脸上保持着僵硬地笑容。
这大半年来,她都是如此。
她勉强笑道:“臣妾知道皇上的苦心……时辰不早了,皇上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
“嗯。”皇帝疲累,没有过多留意云妃的表情,笑着揽了云妃入怀。
……
晋王大婚的日子就在六月十五,是钦天监占卜出的大吉之日。
这算是这几年来京中唯一的大喜事,普天同庆,整个京城一片盛世华彩。
大婚的规矩非常之多。
先祭宗庙,再进宫前往承庆殿举行婚礼,叩拜皇室宗亲,最后回晋王府邸。
这种大场面的婚礼,王公贵族,宫中妃嫔几乎全部参与。
谢尧也辰时起身,穿戴妥当入了宫中,照理前去太后处请安。
太后说道:“尧儿来了,等会儿陪着皇祖母一起去承庆殿。”
“是。”谢尧恭敬地拱了手,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臂。
前往承庆殿的路上,现在已经铺满了红毯,连御花园的地面上都洒了红色的碎纸屑。
来去的奴仆们每个人的领口带着一抹红,处处洋溢着喜庆。
谢尧和太后乘着辇,一路到了承庆殿来。
此时殿内,王侯公卿已经全部在坐,张贵妃带着后宫为数不多的妃嫔也已到位。
她是晋王的母妃,今日大喜,难得穿了一身绛红,衣服拖着极大的裙摆,其上绣了百鸟朝凤。
据说,这是皇帝特地交代礼部为她准备的礼服。
张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