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界南部有国,建都于邽山之上,名曰上邽,城下有大河,贯穿南北,河水清冽甘甜,多生肥鱼,百姓以此为生。
夜已三更,上邽城中。
南皇雨梨宫,春澜殿灯火通明,丝竹管弦糜糜之声不绝于耳。
一身着绣着金色朱雀红袍的中年男子醉卧于殿中龙榻之上,眯着微醺的双眼端详着殿中翩舞的舞姬,下颚精编细理的长须上沾着鲜红的酒浆,右臂微曲,支撑着宽大龙袍下嶙峋的身骨,左臂搂着婳妃半裸的玉肩,小指勾着玉壶把儿,随着竹乐的节奏轻轻摇晃。
这便是让南部诸侯谈虎色变的二世南皇申屠修,传闻百年前就已经修至天灵第二境。
寝宫角落一处偏院,隐约听有妇人啼哭,透过微弱的烛光,一宫装女子正坐在镜前抽泣,镜中女子的面容狰狞恐怖,原本光洁的脸上生满豆大的毒囊,毒囊破损溃烂的地方腥臭刺鼻。
屋内放有烛台的案边,坐一清秀少年,年约十二三岁。
少年双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少年单手执笔飞速游走,最后笔尖轻轻一带。长长的呼了口气,心道:这回总算成了!
少年疾步将一物捧到丑陋女子面前,女子双手颤巍巍的接过,是件画着黄色牡丹的白竹面具。
“母妃快瞧瞧,喜欢吗?”少年努力让嘴角上扬。
“川儿……”女子停止了抽泣。
“母妃,川儿给您戴上瞧瞧。父皇自从得胜归来,整日里呆在春澜殿,只知莺歌燕舞,也不来探望母妃。”少年轻轻撩开女子额前的长发,将牡丹面具温柔的罩在女子面上。倏然剑眉紧蹙,恨声道 :“都怪婳氏那个毒妇,害得您这般面容,终有一日我会让她百倍千倍的奉还!”
“我儿快快禁声!若被她的人听见传到你父皇那里,又要惹你父皇生气了。”女子以手轻掩住少年的口,叹声道:“唉!往日里有祎后眷顾,婳氏才不敢对我们母子下手,而今祎后仙逝,她又岂能放过我们。”
“都是川儿没用,不讨父皇喜欢,到如今都感应不到自己的灵肎,还有三日便是我一旬生辰,看来我此生注定无望成为豢灵师……”少年单膝跪地,双目噙泪,失声更咽道。
“再耐心些,古书有云或早或晚两个极端唤醒灵肎都有莫大的益处,这不还有三天时间嘛,即便做不成豢灵师做个普通人又何妨,起码少了……咦?。”女子左手摩挲着手中金簪,右手拭掉少年脸颊的泪珠,发现少年脸颊有些青紫登时皱起眉头。
“又和巟儿打架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女子又心疼又生气。
“谁叫他又在背后说你是……”少年低声道。
“说我是蛤蟆精?还是蛤蟆怪?我是吗?不理他不就成了!他毕竟是你弟弟…”女子不悦道。
“他才不是我弟弟,他是婳氏的儿子!你能忍我…忍不了!”少年不忿道。
“你……”女子扬手欲打,看了看面前日渐英朗面带愤恨的少年,顿了顿叹道:“我的川儿长大了,都敢跟母妃顶嘴了......你且回去吧!让母妃一个人呆会儿。”
宫装女子背过身去,摩挲着金簪的手指开始瑟瑟发抖。
见女子动了真怒,少年只得离去。
宫装女子正是南皇三妃之一的蔺妃,少年便是南皇的大皇子申屠川 。蔺妃轻抚面上的牡丹面具,默然转头看着少年离开,流下两行清泪。
次日早晨,南皇寝宫。
“大王!不好啦!不好啦!蔺妃娘娘自杀了。”步庸在门前急声道。
“吵吵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南皇昨夜饮酒甚晚,此时睡得正酣被吵醒,自然不悦。
“大王~步庸说蔺姐姐她……死了。”三妃之首的婳妃伏在南皇耳边轻声道。
南皇虎目一睁,翻身坐起,肃声道:“更衣!”
甄妃床前围满了人,申屠川跪在床前早已泣不成声。
床上蔺妃双目微睁瞳孔涣散,唇角溢出的血已经开始凝固,胸前一个小指粗的血孔还在往外咕咕溢血,左手紧握着一支沾满血的金簪。
众人见南皇驾到,纷纷让开,只有申屠川依然跪着未动。
“怎么回事?!还有喘气的吗!”南皇只看了蔺妃一眼便转过头去,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
“启禀大王,是臣妾早上过来给蔺姐姐送早粥时发现的……”人群中茹夫人颤颤的声音格外清晰。
“姐姐不就是毁了容嘛,怎么……怎么就想不开呢……步庸,还不快去把大皇子扶起来。”婳妃故作泣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大皇子节哀顺变,可不敢伤及国本之躯。”
申屠川狠狠地瞪了婳妃一眼,心说:哼!惺惺作态!你这妖妇巴不得我死掉好让你的儿子上位吧!
目光再次回到蔺妃身上,轻轻的给她整理衣裙,当触碰到那只紧紧握住金簪的手时,唐梓伏在她耳边柔声道:“母妃……我是川儿……”
蔺妃紧握的手竟然慢慢放松了,申屠川颤巍巍地抽出沾血的金簪,看到金簪上刻了个“修”字,将其收于袖中,将面具轻轻覆在蔺妃惨不忍睹的脸上,转头看向南皇。
“步庸,传孤旨意,请国师择址将蔺妃安葬在祎后陵墓附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