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
“小雪,你要去捕猎吗?”
心里下了决定,卫洵反倒不急了。他看了眼时间,把雪豹踩出的那处地下密室也大致掩蔽了起来。
现在已经快到九点,最多再过一个半小时其他旅客们就会赶来,即使去遗迹探索也没时间走完,太赶了。
反正卫洵已经能看懂人皮唐卡上的内容,并且已全部记下。剩下这回功夫不如去完成支线景点的任务,两方齐头并进,说不定还能再得到些与遗迹相关的线索。
雪豹没有离开,卫洵便也没再说,而是带着它往穷宗山下走,直走到半山腰的位置,逐渐有了稀稀落落的人影。
穷宗是苯教的神山,有苯教的虔诚信徒每日都会来转山,明明卫洵以不是常人的矫健跳跃着行走在山间,脚边还跟着头雪豹,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还是卫洵第一次在旅程的景点里见到普通人,这种行走在众人间,却不被发现的感觉,比醉美湘西那完全人迹罕至,没有半个普通人的景点反倒要感触更深。
就像在文布南村时,除了邀请他们赴宴的村长外,其他村民们基本无视他们。只有你主动和他们说话,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而如果你谈到当惹雍错,象雄遗址这些与旅程有关的话语,他们是听不到的。
困难级旅程如此,那本来就在城市周边的安全级景点恐怕给旅客与导游带来的‘非人’感就更强。
新人旅客和新人导游们一来就会鲜明感觉到,虽然旅程也在人间,但被选入旅社的他们,其实已经与普通人截然不同了,这样一来他们也能最快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雪豹警惕性很强,从其他人类开始出现时便藏了起来,不知去了哪里。卫洵也不担心它,他的目光落到了两个并肩行走的僧人身上。
这两个僧侣打扮的人带着食水,往半山腰偏僻处,一肮脏的牦牛毡帐篷处走去,那正是鹰笛传人所说的,守神山的阿玛拉所在的位置,借着正常人无法注意到他的便利,卫洵正大光明跟在这两个僧侣身后,偷听他们的话。
原来这两人是穷宗山后玉本寺里的僧侣,而这住在牦牛毡帐篷里的阿玛拉是守在穷宗唯一的一名女尼,今年已经93岁了,她正是那种藏传天授唱诗人般的人物,能唱苯教在穷宗修行过的各种高僧大德,也能唱一段段古象雄王国与苯教的历史。
玉本寺是信仰苯教的著名寺庙,从这位阿玛拉上了年纪开始就一直想接她到寺里去住,政府的人也几次来劝说过,但阿玛拉非常固执,就要守在穷宗山上,这才作罢。
而从去年起,这位阿玛拉似是生了重病,再也没离开过帐篷,连转山也不去了。
穷宗山这边山路陡峭,医疗队不好上来,阿玛拉又是高龄,怕搬来搬去反倒更不好,玉本寺里有懂藏医的喇嘛主动来看过,但却讳莫如深,不肯多说。
这两个僧侣年轻,好奇心强,这次是第一次轮到他们来给这位传说中的阿玛拉送饭,唠唠叨叨说了一路。卫洵也听了一路,暗自沉吟。听这两僧侣说,这住帐篷里的阿玛拉倒不像是寻常的病——倒更像是转山时撞了邪,被魔鬼附身了?
僧侣们在进帐篷前住了嘴,也不嫌脏,认真仔细打扫起帐篷来。他们不仅是为了给阿玛拉送饭,也要做些清理的活。卫洵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帐篷,冷眼旁观,只见这帐篷中满是浑浊的空气,伴随着什么腐烂掉的隐隐恶臭气味。
帐篷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酥油灯,映亮帐篷里杂乱堆积的东西,有各种石头,各种杂物,甚至有破烂发霉的牛皮羊皮,风马纸旗等等,简直不像人居住的地方,更像个垃圾回收站。
帐篷唯一还算干净的一角铺着几张发黑的毯子,毯子里躺着一极其瘦小的人影。
她头发花白蓬乱,头戴着顶看不出颜色的毡帽,眼珠蒙着层灰色的雾霭,瘦的脸都变了形,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简直像骷髅蒙上了人皮似的。
那两个僧侣忙忙碌碌打扫帐篷,和她说话,给她拿出酥油糌粑和奶茶,老人都木讷又冷漠,完全不理会他们,目光直勾勾盯着帐篷门边,像是那里站了人似的。
两个僧侣年纪轻,沉不住气,几次回头,也没见帐篷门口还有别人,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一时间倒是不敢再说话,手上动作更快了些,呼吸声都轻了。
卫洵却饶有兴致挑了挑眉——因为这位阿玛拉在看的人,正是他。
从他进入帐篷的刹那间,老人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卫洵观察帐篷时,他走到哪老人的目光就跟到哪,这种沉默的,专注的注视,其实非常能给人压力。
尤其又来自这个眼睛像瞎了似的枯瘦老人。
但卫洵却不急,他一直等到两个僧侣收拾完离开后,才慢悠悠踱步到老人的旁边。端起僧侣倒进碗里的奶茶,递向老人,笑眯眯用藏语道:
“阿玛拉,喝一点吗?”
“是甘旦白居让我来找您的。”
甘旦白居就是鹰笛传人的名字,听到卫洵这样说,老人一直以来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她沉默从毯中伸出手来,去接那碗奶茶。卫洵敏锐注意到老人的手只剩三根手指,无名指和小指的根部一片焦黑,像是被烧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