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来说,未必是这样的。
小崽子跟他介绍,这些人都是还没有完全交代问题的,在这里组织“学习”呢。
可在沈国栋看来,这小子面带着的坏笑,以及屋里那些人躲闪的、渴望的眼神却让他有些发寒。
明明知道现在是八月份,可在他感受,这院子有些阴沉。
再过了一个院子,路过厢房,他又见着有个年轻人耀武扬威的进了一间“学习室”,指着一个人比比划划的,那个人就低头。
再对着一个头发、眉毛、胡子都白了的人比划着,那人就听话的举起个牌子。
年轻人比划着手势,让“三白”举高点,举过头,那“三白”就听话的举高点,举过头。
沈国栋看着他嘻嘻哈哈地去打电话,心里隐藏着震惊和恐怖,跟着小崽子进了后院最大的仓库。
好么,仓库里全是书,还都是线装古籍,就那小崽子介绍,他们本打算是烧了的,可又怕浓烟呛嗓子,夏天点火太热了,还怕点着了房子惹了祸。
所以听说有人收这些破烂回收再利用,就找了他来。
沈国栋忍着心里的害怕,淡定地跟对方谈起了价格。
一仓库的古典书籍,换三箱红皮书,一箱最新款陶瓷像章,绝对的经典版本,独家的那种。
等谈妥后,那小崽子倒是真痛快,跑到前院叫了一大群人,呼呼拉拉的就来这边帮忙装车了。
根本不用沈国栋动手,一大卡车装不完,他跑了三趟才算运走。
末了把答应的四箱子东西带到院里,这些人好像抢宝似的,都分了个干净。
临走的时候沈国栋有幸见识到了这些小崽子们的保留曲目。
可能是后院那个打电话的年轻人叫来的,这会儿院里跟唱戏是的。
呼啦啦的来了一群女中学生,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后脑勺支棱着两把小刷子,穿的都是新旧拼凑的板绿,一律的宽腰带,带铜扣。
沈国栋认得,这特么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仿品。
也是没人追究他们,或者说这玩意都要烂大街了,也没处追究去。
现在原治安大队那个特许商品经营商店最火爆,小崽子们都传,那里才是购买正品的唯一渠道。
甭问了,只要去正门看看那块更新了的白底红字大牌子就知道了,那是正儿八经的卫戍衙门。
衙门里卖的商品能是假货?
巧了不是,这些货可跟那处衙门没关系,或者说没有直接关系。
小崽子们偏偏就认这些东西,关键是他们想往别处买去了,可也得有这个才行啊。
哪里的商店能有那处卖的全啊,要啥有啥,你就是想买台车开开都成。
现在你要是不穿这么一身流行服饰,人家能带你玩?
你自行车把上要是不挂一个臂力器,还特么想让人家对你另眼相待?
做梦去吧。
可沈国栋做梦都没想过,他们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会用在这里。
这些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们,出手可不柔弱,铜扣招呼着,立马就能见颜色。
他是胆战心惊的从那座大院里哆嗦着腿走出来的,就连负责后勤的小崽子笑着说以后有东西还找他的时候都没心思笑着回应了。
都等到家了,他才缓过劲儿来,只感叹这种活儿还得是老彪子那种傻大胆才适合干。
如果今天换做是老彪子在那,说不定能商量着给这些小崽子们兜里那些东西都掏出来,换他们新搞出来的主题商品。
黄干是缺了大德了,现在东城所有顽主或者小崽子们,都以追求一监所搞出来的主题商品为时尚,跟特么后世追大牌似的。
别的单位搞一搞锡制像章的时候,他已经跟搪瓷厂合作,搞起了陶瓷像章。
这玩意儿是真好看啊,看着就比金属的典雅高贵。
就是有一样,这玩意儿不结实,碎了还得再买,主打的就是一个刺激消费。
沈国栋那一次见了世面,也对大院里的这几个小崽子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武哥提前给院里人打预防针是正确的,真要是让后院刘光福和前院闫家的崽子们闹起来,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现在院里消停的很,别看李学武不来了,可闫家的两个崽子绝对不敢闹腾,更不敢随便在院里贴乱七八糟的东西。
倒是刘光天,因为七车间一战成名,又成了如日中天张国祁的头马,在厂里是相当得势的。
当然了,在院里也是水涨船高,对他爹,对一大爷等人那是瞧不上眼的。
是了,他爹不说了,就是一大爷和三大爷哪有他进步啊,哪有他先进啊。
他现在不仅仅是张主任的左膀右臂,还是厂里新成立的青年会干事。
别问青年会是啥组织,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张主任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青年会里全是张国祁一手选拔任用的,都是心腹,都是忠诚的。
他们要做的是包括但不限于帮助张国祁稳定局面、管理局势、清除威胁、发掘财富。
不管怎样,刘光天成了青年会的干事,带着小牌牌,胳膊上裹着个尿戒子,他们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的样子,属实很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