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
阳台的推拉门被人拉开,灌进了一股冷风,夹杂着雨水的气息,扑在人脸上。
屋外的雨还未歇,雨势慢慢变小,顺着墙壁和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
陆格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点了支烟。夜色里,他的身影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指尖上的火星闪烁,双眸比夜深沉。
唇边吐出些白烟,绕过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眉骨,在浸透雨水的空气中消散。
手机忽而震动,陆格夹烟的指尖微晃,往烟灰缸里抖落了些烟灰。
他拿过手机,刺白的屏幕上是一条微信。
[明听南:值陆总您生日之际,本明大少爷携谢承允和邵寄文等一众小弟,在此祝福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和小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生活幸福!]
[明听南:(图片).jpg]
是一张众人的合照,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蛋糕上写着一个极为显眼的“寿”字。
谢承允像是被迫拉来的,坐在一边露出官方的标准假笑,而明听南等人则对着镜头五官飞扬,面部抽搐。
陆格没什么表情,手腕一甩,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指尖递到唇边,陆格启唇轻吸,又吐出一口白烟,流云行雾。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淡漠若冰川,长久地凝视着雨幕中的某个方向。
冰冷的雨滴,潮湿的空气,泥土的味道,栖坞的每一个角落他都熟悉至极,却又透着些厌恶。
像从前何琴斐在时一样,就算变更了路牌,翻新了马路,栖坞也还是栖坞。
那个时候何琴斐整日忙于陆氏的工作中,却不晓自己的丈夫居然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了腥。
何琴斐也算出身名门望族,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即便同陆千风闹了好几次。脾气也是愈发古怪,暴躁无常。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陆千风也一样。
在一次偶然听到陆千风同那宋青暗地里折辱自己后,何琴斐便收拾东西回了原本的老家栖坞。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陆格。
而回到栖坞并没有使何琴斐的情绪好转,反而更加恶劣。
原以为是抑郁症使然,到之后他才发现何琴斐的心理问题不仅仅是抑郁。
躁郁症症状愈发明显,常常处在暴怒和抑郁两个极端,如果不被人看着,极有可能做出伤害别人,甚至伤害自己的事。
于是那段日子陆格除了上学,便是整日陪在何琴斐身边。
他们就住在原先的何家别墅中,护工一连走了好几个,多是被何琴斐辱骂挑刺儿,不堪压力而主动辞职。
何琴斐的父母走的早,她又是独生女,大学对陆千风一见钟情,便一头栽了进去。还早早地随他一起去了东临,所以再次回到栖坞,别说家人,朋友都不见得有一个。
所以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就只有陆格。
高中的学业重,陆格为了看护何琴斐,和老师提出了晚自习在家自学的请求。他成绩好,又念着他的家里情况,老师便答应了。
于是陆格每天两点一线,一边兼顾学业,一边陪照顾何琴斐。
不到一年,何琴斐的精神状况持续下降,越来越不稳定。加之新闻上还不断有陆千风的近期花边新闻爆出,更加剧了她的症状。
厨房的火开着忘关是常有的事,闹得最大的一次连消防队都来了。
陆格为了不让她受到刺激,甚至还尝试过在他不在家时把整栋别墅断电。
任何手机、电脑、电视甚至收音机,通通不能使用。
然而在有一次何琴斐差点用蜡烛烧了别墅后,这个方法也就此作罢。
她变更狂躁,经常性发怒。
嘶吼、摔东西、甚至暴力。
陆格的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痕,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后背和手臂上的淤青极多,好几个星期缓不过来。
那段日子,几乎很难在他身上找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何琴斐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陆格偷偷为她找了心理医生,又都被她叫骂威胁着赶了出去。
家里不能有任何陆千风的痕迹,最好连这几个字都不让她看到。
情绪不稳定的表现是,上一刻可能还在平淡地商量吃什么,而进一趟厨房后,就能把玻璃杯摔碎,对着人恶言相向。
于是高一学期末,陆格休了学。
每次发病时,何琴斐发泄的对象就只有陆格。
好像他并不是她的儿子,而只是一个和陆千风有关系的,一样让她厌恶的人。
从最开始的辱骂,变成了后来无休止的殴打。
有时候是扫帚,有时候是突然砸来的玻璃杯,又或者是电脑、垃圾桶,水果刀,任何可以握在手里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他伤害陆格的工具。
而每当这个时候,陆格从来不躲,只是受着。
等到何琴斐冷静下来,再默默收拾好一切狼藉,给满脸泪痕的何琴斐披上件衣服,耐心规劝,告诉她回房间休息吧,客厅冷。
伴随何琴斐精神恍惚的,还有记忆的缺失。
她往往会在发病后忘记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恢复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