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托着鞋子坐在火边烘烤,满脸苦涩。
“实不相瞒,此来路上遭了毛贼,一身衣物和随身银钱全被掳了去,索性未曾伤我性命,倒是放我离去了。”
王云扭头打量过来,一阵摇头唏嘘,叹道:“苦世多寒凉,多寒凉呐!”
三人围火取暖,一时间各自无话。
过了一会儿,那王云突又起声,笑着说道:“迷云自有光明散,寒凉还需这火来驱。此时闲来,倒有一个打发时辰的乐子,不知小哥可有意兴?”
此话一出,华阳当然兴趣十足,只等他讲。
“我听小哥也是个读书人,不知可曾听过前宋贤者的‘格物’之说?”
华阳眼中一亮,不曾想这半途结识的行客竟还有如此多的闻识,看来自说的读书人之身果然不假。
“倒是有所耳闻,却不曾穷究其理,王老哥有何见教?”
王云笑了笑摆手道:“见教谈不上,只是年少时甚喜这‘格物’一说,正所谓‘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我们何不趁此闲暇格上一格?”
华阳兴趣大胜,只将半干鞋子扔在篝火一边,探头看那人捻须,好奇道:“怎么个格法?”
王云将烘烤的衣衫放下,看过来说道:“我们就以这丛篝火为象,格一格这火如何?”
篝火噼啪,不时经那家佣添上几根新柴,火势常稳,缕缕暖热扑面。
“只是在格这火之前,还需会一门静坐法,方不乱心意。”
王云边说边盘腿起来如僧道端坐,闭目演示道:“经里曾言,‘至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如此如此。”
落话间那王云再不多做解释,已然进入闭目空冥之态。
华阳知他意思,是要以清净无觉心境去参那火之妙义。可观这主仆二人并无丝毫真气流转牵连,想来并不是那山上人,他只觉遇到了趣人趣事,便按着自己独特的致静法,同样盘腿虚静下来。
过不多时诸念收复,只一缕心念行经走脉、穿脏过腑,华阳以内视之法踏入一片火阳宫殿,正是心阳火属之地。
据张老道所言,这般五行运转变化的手段本是练就内丹成以仙胎的丹佐功法,千百年来极具慧根者倒是不少,只是不知为何,超凡入仙者再未有见闻。久而久之,张老道反将这丹佐之术专门拿来钻研,反琢磨出一门五行演化遁术,他自钻研来只摸出五六分功用,不曾想教给了华阳,只一夜功夫就被其精透八九分运用。
若是按照张老道的思觉,只能感慨个“都是缘法”!他却不知,华阳行生真气与其有着本质不同,乃先天地生的混元真一之气,再经无漏果洗经伐脉,使得身如虚室,无论是人间武者功法还是晦涩的仙家秘术,只要有心钻研无不信手拈来。
这盘踞五脏所属的丰沛灵气,除了五行法的导引,更多的还是那颗无漏果的功劳。
自这火阳宫升起的一缕缕火属灵气,如同条条火龙穿经走脉,凡遇侵身淤秽皆焚烧个干净,凡有寒邪沾染也瞬间趋离,使得华阳在这寒冷天气里浑身舒坦自在。
华阳心神在火阳宫的驻留,使得这片宫里火属灵气格外活跃,好似个终能盼主归家。
只是这缕心神却在念着“格物”二字,任心火飞舞绕旋不为所动。若是说起来,这心火虽非那石中火,到底有着相似的功用。能驱寒暖身,能焚污灼秽,能放明致现,能和阳调阴,能烹丹炼药如煮米炊饭,能相济肾水如煎茶止饮,能使生灭,能守正气长。
华阳神念端坐火阳宫,精、气、神于不知觉中汇在一处,经这火阳宫火灵真气煅烧,竟凝出一粒离火真精,与心火混在一处如顽童浴火,好个快活。
按着《圭旨》所述,这大概就是三昧离火真种,只是不知有何神异。端然静坐的华阳真身肤色红润,如个火炉早已把身上湿寒衣物灼个干燥暖和。
他缓缓退出心神睁开眼看,那王云和仆从已穿戴整齐收拾妥当,就连篝火都早已烧成灰烬,二人正扒拉着火丛子里的地瓜出来,显得很是烫手模样。
见华阳自入定中醒来,王云笑呵呵递过来一个烤熟烫手的地瓜,华阳接过告了谢三人倒也吃得津津有味,真个香气四溢。
“不知吴小哥格出个什么来?”王云手上地瓜十分烫手,但也不挡他大口去咬。
华阳挠挠头,笑着说道:“往常不曾细细寻想这草、木、水、火之妙义,如今内观想来,果然各有其深邃道理。只是我如今虽能看到,却不能行到,实是有苦在心不得奋发。”
王云停下手上动作,凝目过来疑惑道:“哦?吴小哥此话怎讲?”
“我观这火,能焚污秽,能趋寒凉,能现光明,好如这沧桑世道里的君子正气,”华阳憋在心中的苦恼终于得以舒展,畅言道:“只是我这一介书生,屡考无功!”
“正谓‘达者兼济天下’,如无功名身,纵使心怀苍生忧祸,又何来什么兼济之力!”
华阳黯然垂首,却不曾想那王云和他那家仆同时张狂大笑起来,眼看这二人做起抹眼止泪动作,竟是笑出了眼泪来。
这二人笑了一阵,见旁边这小哥有些不自在,便止了笑,为主的王云道:“都说功名身为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