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抽动。呵,果然是个疯子。
老道见状,驱驰脚步到那人近前,趁他胡乱甩臂之时伸手在他身上一顿乱点,倏忽就见那疯傻之人停顿安静下来,两眼一翻失力摔倒在地。
老道吩咐众人将他抬到庙里枯草堆上,接过他的手腕做诊。老道心里暗自惊疑,疑惑道:“这才一夜,怎又壮大许多!”
“师父?他这是怎了?”齐玥走到跟前。
老道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嘱咐道:“日后定要多修心性,否则像他这般滋生心魔,可就不妙了。”
“心魔?”齐玥暗自惊呼。
“哎,也不知这小哥遇了什么处境。”老道摇头叹气。
……
经日的雪终于停落,天光放晴。初晨的阳光穿透光秃秃的林子,在积雪上斜拉着道道纤长的影子。林子的尽头是一宽广河流,林野河边没有人迹。
老道张紫云引着华阳行走在河边,踩着河边沙滩积雪“咯吱”作响,避开了所有好事的莽人。
“不瞒张道长,我属实不会武的。”华阳跟行在后,坦诚道:“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倒不如趁早商议个可行的遁逃法子”
张紫云老道停身在河边,单手掬了一捧冷水,又起身看了看旁边的林子,口中自语喃喃道:“也只能如此了。”
“张道长?”华阳不知老道游神在哪里。
“哦,哈哈!小友谦虚了,”老道回身笑看向身后的年轻人:“你能留下来,想来我等的乱匪身份已不是你心里的挂碍,你若真想走他们也拦不下,能否告诉老道,你为何还会留下?”
华阳也未曾细想,自以为是一时意气,可细想这意气的来头,才缓缓道:“我想再看看。”
老道闻此,笑着朝前示意边走边聊。
“实不相瞒,老道往日道场在那葛山玉虚观,为正教灵宝弟子,本是遁世山上人。”
“我那弟子齐玥,原是这山下淮扬地主富户齐家的女儿,年幼时被他爹齐彦名送到山上随我修习丹法。齐玥自幼聪慧,所授《丹经》没两年就了熟于心,行经走气也已登堂入室,是个成道的好苗子。”
“只是后来一日,她爹在山下遭了难,原是这官家让这齐彦名弃田养马以备兵用,她爹就按照官家吩咐贱了农田去养马。”
“只是这一养马,那些世代种田的耕户没了地,就没了粮食收成,这养马一事怎么也上不起心,马自然也就肥不起来。”
“后来官家人去收马,见马驹瘦弱,一怒之下竟给这齐家安了个懈怠皇恩的罪名,家里万贯钱财被官家剐了个干净不说,大半亲众死得死散的散。”
“我那徒儿在山上听闻家中变故,哭闹着要下山寻亲。我说我们是山上清净人,修行世外法不问俗间事。呵呵,你猜我那弟子怎么说?她说完以后,就连我这当师父的都给拽下山来了。”
华阳疑惑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呀,这修行并非一个“修”字就能成道的,道不在山上亦不在山下。”
“我问她,道在哪里?”
“呵呵,她说呀,道的痕迹已经被她放在了心里,这下山不单是为了寻亲,也是为了寻道嘞!”
张紫云看向华阳,沉声道:“我知道她的心思,是想看看这人间法,可不就应在了一个“行”字上。可如今灾荒之年,多有刀兵之祸,人间凶险。她是有灵根的,老道得个好徒儿不容易,不得不跟着护道一程。”
“这一路下来,随她爹进了这揭竿起事的行伍,算是置身在这世间最浑浊的泥潭中了,生死?善恶?呵呵,已是日日目睹的常事了。”
“小兄弟这‘再看看’三字,很不容易的。那抄家的官家人可没想着再看看这马是因何而瘦,也没想着再看看这齐彦名又为何当上了反贼。”
老道收敛了脸上笑容,竟朝着年轻人躬身鞠了一礼。
“道长这是何故?”华阳走到近前搀扶。
老道张紫云缓缓开口道:“你我虽萍水相逢,但老道有一事相求,不知小先生能否答应。”
华阳摸不清楚这老道何意,疑惑道:“道长请讲,只是我能耐浅薄,不一定就能应了道长所求。”
老道认真道:“我如今身陷这世间泥潭,灾劫难测,但有一日老道我身死道消,还请小先生能为我那徒儿护道一程。”
华阳乍听闻这在世活人说着身后话,落在耳里颇是沉重。
“道长言重了,小子何德何能为别人护道?再说了,这护道是个啥我都不清楚咧!道长还是好好保全身体,延年益寿的好呀。”华阳赶紧推脱。
张紫云老道笑说道:“小先生是知道的,这灾劫远的不说,往近了讲只三日就要来到,过了今日便只余两日了呀。三日后咱俩可就是阴阳两间人喽!”
“道长此话怎讲?”华阳心里惴惴。
“那捕快要杀叛乱贼匪,我那徒弟必然去挡,可她不是那捕快对手,只能靠老道我去对付那捕快了,然而我这把骨头也老喽,跟送死也差不得几分,我说三日后咱俩就是那阴阳两间人,不差吧?”老道瞥眼看着年轻人的反应。
“这……”华阳不知该做何说,叹气道:“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