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怎么看?” 赵承燕的话,妙就妙在最后一句。 一句父亲怎么看,把最终的决定权给了赵子仪。 房间里一下子都静了,就连徐云娇也不哭了,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会如何定夺。 赵子仪紧锁着眉,似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博弈。 漫长的沉默,答案显而易见。 赵承燕依旧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甚至还把脑袋低低垂了下去,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是挑事的那个。 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静。 是赵昔微。 她腰背挺直地站在一旁,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微笑着问了赵子仪一句话:“爹爹可是感到为难?” 赵子仪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以前他们之间有矛盾的时候,她也会这样面带笑容看他,每一次都能让他心如刀割。但这一次他只疼了一下,就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徐云娇这个炸弹已经上了引信,随时都会爆炸。 他虽然心疼微姐儿,可他也不能感情用事,把整个赵家拖进泥潭。 老夫人道:“玹儿,你是一家之主,也是一国之相,有些事,须得三思而行。” “母亲。”赵子仪点了点头,然后拿开徐云娇放在自己袖子上的手,站起身来:“微姐儿——” 赵昔微看着他,没接话。 赵子仪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又睁开,看向老夫人,微微一笑:“母亲,咱们京郊的庄子,都是谁在打理着?” 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以前是交给袁氏在管着,后来她和离出去了,庄子便一直空着,这阵子你三弟回了京,带着明哥儿去打扫了。” 她说完,就看向赵昔微,眼角眉梢都是亲切:“微姐儿,你若喜欢这里,就在园子里住着,别管外头怎么说。你要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就去庄子里住着,你放心,饮食起居,祖母都安排人照顾着,绝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不受半点委屈? 这场面话说得可真是好听。 赵昔微没有搭理老夫人,只望着赵子仪,平静道:“父亲,你也想要我走,是吗?” 赵子仪扫了一眼屋内,人人都在等着他表态。 他这次没有闭上眼,而是注视着赵昔微,试图让她理解自己:“微姐儿,爹爹不是要你走,爹只是,”顿了顿,他背转过身,“爹只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想让大家为难。” 赵昔微无声地笑了笑,又问:“父亲,你还记得,去年我归府之日,你说的什么吗?”她望着赵子仪的背影,语气清淡:“你说,叫我放心,万事都有爹爹。” 赵子仪声音沉了沉:“爹爹记得。” 赵昔微突然笑出声来。 “你记得就好。”她敛了笑,然后向前半步,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赵子仪的背影,深深福了一幅:“那么,女儿不孝了。” 礼成,抬头,转身。 屋内所有人都紧张得捏了一把汗。 这就走了? 赵子仪猛地转身,却忽听“啊”地一声尖叫,令他瞳孔猛地一缩。 赵承燕被赵昔微捏住了手腕。 她吓得直往床边退,结结巴巴地道:“微,微姐姐,你,你要干嘛。” “不干嘛。”赵昔微翘了翘唇角,语气悠悠,“只是请燕妹妹出去谈谈。” “谈,谈什么?”迎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赵承燕的恐惧被放到了最大,“你你,你不要乱来,我,我可是你的妹妹!” “姐姐要走了,想跟妹妹话别而已。”她笑容越发明媚,眼睛弯弯的,如月牙儿一般,让人移不开眼,“不知燕妹妹,在怕什么?” “说得也是,姐妹道个别而已。”老夫人发话了,好容易赵昔微答应搬出去了,徐云娇也不闹了,哪还有这样好的事?至于姐妹之间要聊聊,也是正常的,就算是闹起来,又有什么呢? 于是便忽略赵承燕满脸的恐惧,只笑眯眯地催促道:“燕姐儿,你且去吧,和你姐姐好好聊聊。别怕。” 赵承燕如何不怕。 她还记得,上一个惹了赵昔微的,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袁氏又是托关系又是花银子,白折腾了这么久,母女俩连个面都没见着。 “微姐姐,我……”赵承燕头皮一阵发麻,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步险棋,或许是走错了,正焦急地思索着该如何挽救一下时,身子猛地被人一拽! 她如同一只布偶娃娃,就这么被人抓着,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