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了起来。
那张常年保养的脸上,涂抹了细嫩滑腻的香膏玉脂,令她的皮肤看起来光泽红润,一点都不像是个六十多的老妇人。
可这一笑,就把那些隐藏在脂粉下面的皱纹给暴露了出来,让她整张脸变得有些怪异。
就像是带了一张人皮面具,看着年轻美丽,却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声调略略抬高了一些,语速却缓慢悠闲,有属于上位者的自信和冷酷:“三天,只要三天时间,你就能官复原职。”
王范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丫头有这么大的用处?”他眼睛里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绿光,“早知道……”
早知道他利用赵承羽做什么,直接利用赵昔微不是更好!
太后一眼看穿了他心底所想,却没有出言呵斥,只是懒懒的一挑眉:“你猴急什么?这美人儿,就像水里的鱼,若是太急切了反而会吓跑她。你得放足了诱饵,让那鱼儿眼巴巴的自己上钩来,挣不脱又逃不掉,在你手里苦苦哀求,这才别有一番乐趣。”
“是,太后教训得是。”王范嘿嘿一笑。
光是想想那海棠醉的药效,就已让他心底的欲念抑制不住的蹿了出来。
就像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火苗,烧得他坐立不安,恨不得现在就去布下天罗地网,将那美人儿五花大绑地捆住……
太后斜睨了王范一眼,冷冷地泼了他一盆凉水:“你可别忘了,那丫头是赵子仪的宝贝疙瘩。你想偷吃不打紧,万一露了馅,哀家可没那脸替你摆平。”
王范就把脸上的垂涎之色收了收,道:“不用太后您提醒,侄孙也知道要怎么做!”
“哦?”
“嘿嘿……”王范眯了眯那细小的眼睛,“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晚上赵子仪要去泰和米铺调配赈灾粮食……”
说着压低了声音:“侄孙保证,到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赵子仪,都得向您求饶!”
“很好。”太后点了点头。
王范却还有些不放心:“太后,我真的能官复原职吗?太子可不像是那种为了女人失了分寸的人。万一……他要是不吃这一套,怎么办?”
“你怕什么?”太后强势的打断了他,“你背后有我,有整个王家,若这样你都不能复职,那你该撬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是,太后教训得是。”王范忙讪笑着认错,“是侄孙过于胆小了。”
太后端起琉璃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紫红色的葡萄酒,那张人皮面具一般的脸,顿时浮现了一抹红光,更让人觉得如妖如魅,不可直视。
王范躬着身子,悄悄地退了下去。
太后端着酒杯轻轻的晃动,声音慵懒而妩媚地道:“哦……这酒后劲可真大……”
入夜,赵昔微服了药,才躺下准备睡觉。
锦绣跪在榻前,小心地铺开了自己的被褥。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奴婢去看看。”锦绣忙起来,还没迎出去,银宝已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小姐,相爷、相爷出事了!”
“什么事?”赵昔微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
银宝脸色苍白,嘴角有些颤抖,全然没了往日里的伶牙俐齿:“小姐,外面、外面是是是荣安堂的几个老妈子,说是米铺那边、那边出了事……”
“说重点。”赵昔微沉声打断她:“父亲怎么了?”
银宝这才回过神来,禀报道:“说是米铺走了水,相爷身受重伤,老夫人让您赶紧去荣安堂。”
赵昔微随便拿了件衣裳披上,一边往外走一边问:“米铺的情况如何?父亲的伤势如何?”
“米铺烧得差不多了,相爷……相爷他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几个来送信的婆子泪眼婆娑,说到最后喉咙里都有些哽咽了。
赵昔微心里也跟着一沉,却并未显露出慌张的情绪,只扶着左右丫鬟往荣安堂赶去。
送信的婆子们跟在身后,就拿眼睛偷偷看了前面那一抹窈窕的身影。
只见少女步履匆匆,转游廊,入庭院,上台阶,一路行来如风如云,裙摆却纹丝不动,有一种松柏般的苍劲挺拔。
婆子们悄悄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里勉强了有了几分安定。
她们毫不怀疑的相信:要不是三姑娘如此镇定,这府里的天一定马上就要塌了。
赵昔微才来到正房的廊下,就听见里面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夹杂着下人们低声的劝慰:“大夫人,您先起来。”“老夫人,您仔细身子。”
赵昔微等不及通报,直接就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房里一片混乱。
老夫人坐在榻前,满脸泪痕。
徐云娇跪在老夫人身边,她大半个身子伏在榻上,肩部不住地抖动着,哭得撕心裂肺:“赵玹,你醒醒,你看看我,看看我啊!昨天出门还好好的,怎么一天不见就这样了呢!你这样,叫我可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这哭声哀怨而凄楚,让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颤抖着握着丈夫的手,泪水从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滚滚而落:“赵玹,你醒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