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微和赵子仪一起从得月楼出来,赵子仪因还要忙赈灾之事,就径直去了衙署。
赵昔微就携锦绣一起回府。
大雨初歇,冷冷的空气里飘荡着泥土的芬芳,青石板的街道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马车辘辘穿过喧闹的长街,沿街的小摊贩满面春风地支起了棚子,嘴里大声呦喝着:“吃羊肉饺了喂——香喷喷的羊肉饺,馅大皮薄的羊肉饺!走过路过尝一尝,不好吃不要钱呐!”
赵昔微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
锦绣想了想,掀开车帘子,对外面驾车的小厮交代了几句下去。
“是。”小厮应了一声,忙将马车停靠在路边,又接过锦绣递出来的钱袋子,就小跑着去了摊子边。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饺就端上了马车。
奶白色的大骨汤,撒上了葱花和胡椒粉,饺子个大皮薄,入口爽滑劲道。
赵昔微吃得很认真,也很快。
最后一个饺子下了肚,她又将碗里的汤全部喝完,干干净净的,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碗递给了锦绣:“真好吃,以后你要是出来了,就替我带一份回去好不好?”
锦绣抿嘴一笑:“小姐去了一趟得月楼,却吃的是路边摊,说出来谁会信啊。”
赵昔微“哎”了一声:“今天是为了赈灾的事而来,又不是为了吃饭,再说了,太子殿下哪有空跟我一起吃饭。”
说到赈灾的事,锦绣略有些耳闻,就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事情可都谈妥了?太子殿下没有为难您吧?”
“是他求助我们赵府,有什么好为难我的。”
马车缓缓地继续前行,赵昔微手撑着半边脸坐在车内,一筹莫展的蹙着眉尖:“真正为难的在后头,泰和米铺是二夫人名下最重要的铺子,又是她娘家的陪嫁……二夫人必定是十分舍不得,我该怎么样跟她开这个口呢?”
虽然李玄夜愿意补偿米铺五千两,但有些东西又岂能是钱能说得清的。
“的确是很麻烦……”
锦绣思忖了一下,脸上露出十分敬佩的神色来:“据奴婢所知,泰和米铺倾注了二夫人好几年的心血,为了经营好它,二夫人怀着羽小姐的时候,大着肚子还去四处奔忙,京郊的农庄、佃户,都一一亲自过问,甚至连庄稼的耕种收割,她都要派人仔细跟进……如此这般,才能保证粮米的质量比别人的都好呢。”
赵昔微也不由得暗自佩服。
袁氏这人虽然骨子里有着商人的缺点——过于重视利益,但身上那股子敢闯敢拼的硬劲儿,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所欠缺的。
比起那些只能困在内宅的女人来说,袁氏的人生精彩程度不亚于那些纵横官场的男人。
赵昔微忍不住称赞道:“二夫人真是女中大丈夫。”
“哎……”
锦绣就有些犹豫,她将声音压低了一些,“二夫人好是好,可因为出身的问题,一直不得老夫人的重视。她最早嫁进来,老夫人却迟迟不让她插手府中事务。这也就罢了,后来大夫人一嫁进来,才第三天,老夫人就立即放了权。后来大夫人渐渐地和二夫人熟络了,两个人关系很亲密,大夫人觉得过意不去,就亲自去跟老夫人说,才让二夫人一起协理的赵府事务。”
赵昔微闻言,有些惊讶。
想不到老夫人的门第成见这样的深。
又想到了三夫人孙氏,她性情那样温柔和善,却也不太得老夫人的宠。
想必也是认为她出身太低,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
小门小户的假身份都已经这样嫌弃了,若是有一天,老夫人得知三夫人真正的身世,怕是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扫地出门吧?
到时候三夫人该怎么办?
还有她的两个女儿,又该怎么办?
赵昔微不由得深深的忧虑了起来。
锦绣见自家小姐一脸的沉闷,便以为是在担忧米铺的事情,就开解道:“您放心,二夫人也并不是个很难说话的人,只要您能拿出足够的诚意和她好好谈,她一定会理解小姐您的。”
“是啊。”赵昔微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
寒风轻轻掠过车窗,卷起淡绿色的窗帘,栉比鳞次的街景一一在眼前闪过。
她的目光不经意的一掠,忽然看见了对面的酒肆旁,有个熟悉的面容一晃而过。
“等一下。”她低呼一声,忙掀开车帘,对外面驾车的小厮喊了一句停。
“吁——”马车缓缓停在了一个转角的巷口。
锦绣还没反应过来,赵昔微已自顾自起身,跳下了马车。
“哎呀小姐,这可是在大街上,一会儿让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锦绣忙也跟着跳了下来,她一面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一面替赵昔微把披在身上的斗篷拉了拉,尽量让帽子挡住小姐的头。
赵昔微拨开了挡住半边脸的狐狸毛,目光定定地看着两个身影从酒肆里出来。
一前一后,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紫衣,高高瘦瘦,尖嘴猴腮,透着几分轻佻和傲慢。
女的一身黄裙,身材中等,面容明丽,带着几分羞怯和紧张。
锦绣的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身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