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中,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
建康城外一家破庙中,李阿狗正裹着一条又脏又旧的被子缩在墙角。
听着庙外雨声正暗自盘算明天去河里捉几条鱼果腹,到时也送一条给阿花。身旁火堆将要燃尽,散着微弱的光芒。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接着“砰!”的一声,年久失修的庙门应声倒下,冲进一人来。
李阿狗翻身而起,眼神狐疑的打量着来人。
出现在面前的是个锦衣华裘,手握钢刀,神色略显慌张的少年,细看之下惊觉少年身形面容与自己相像无比。
那少年两眼一扫庙中,看到一旁的李阿狗,顿时面露喜色。
大步上前,手中钢刀一晃,喝道:“你!快脱衣服!”
“什……什么?”
见眼前少年舞着钢刀叫自己脱衣服,李阿狗瞪大眼睛,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打劫财物倒也罢了,都是身外之物,反正他也没有。但不料他李阿狗孤苦半生,如今却要在这破庙中丢了清白。
随即面上摆出一副恭敬的神态来,试探道:“公子千金之躯岂能在此肮脏龌龊之地受了玷污,不如进了建康城再寻欢作乐也不迟,那里有上好的勾栏瓦院,美酒……”
还不待他说完,少年一把钢刀架到了他颈上,恶狠狠道:“少说废话!快把衣服脱下来!”
颈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也如坠冰窟。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在这破庙中竟会有个衣冠楚楚的少年挥舞着钢刀,逼人做那等苟且事。
“难道我李阿狗如此好欺负吗?不行!士可杀不可辱!”
李阿狗忽然把心一横,停下了手中动作,面上颇有些凛然之气。却见那少年早已脱下外衣丢到了他脚下。
原来是要与自己更换衣物。
自顾自尴尬一阵,眼神异样的望着他,确认他不是喝醉或者得了失心疯。
“快脱!”那少年又一声催促。
李阿狗不再犹豫,后退几步躲开钢刀,三下五除二扒了身上粗布短衣递出去,将那滑溜溜的锦缎衣服套在身上。
两人皆是生平头一回穿彼此的衣服,一个肌肤扎的生疼,一个后背痒的难受。
衣服一换,细看之下两人长相相似至极,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谁是谁。
李阿狗还未来得及打量这身新装扮,那少年提刀向门外一指道:“不想死就快往外跑,不准停!”
话声入耳,李阿狗哪里肯留,冒着大雨,张腿就跑。
就是不赶他走,他也不肯与这凶神恶煞的少年共处一室。
李阿狗奔出门外,忽见地上亮盈盈丢着一块玉佩,顺手拾起,转进一条堆满杂物的小巷,连忙隐在杂物堆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李阿狗也没有那么傻,别人叫他跑他就跑。
正欲取过一只破竹筐盖到头上时,五名蒙面持刀的黑衣人自雨中“哒哒哒”急奔而来,杀气腾腾。
“幸好我躲了起来。”李阿狗心底暗暗庆幸。
五人在庙门外停住,身形矫健,训练有素,像是在追什么人。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你们两个去那边仔细搜!”
为首一人说着分别往庙中和巷中一指。透过筐缝,李阿狗看见两个手握钢刀的黑衣人向他他藏身处而来。
心中无奈万分,只得将手中竹筐握的愈紧,口鼻中一丝气也不敢出,眼看二人走到近前,就要掀开竹筐。
“啊!”
忽然庙中传来一声惨叫,两黑衣人俱是一惊,连忙跑去。只留下李阿狗虚惊一场,大口喘着粗气。
李阿狗躲在杂物中不敢动弹,不久便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日天亮,李阿狗睡眼朦胧间觉得一大群官兵将他围了起来,有人在他身上搜了搜后惊喜的叫了几声,接着有人将他轻轻抬进轿中,一颠一颠的离去。
此事编了话本说去,又有几人肯信?有道是:“昨日江湖落魄一乞儿,今朝朱门深院座上宾。”
李阿狗醒转之时,只觉身下说不出的柔软舒适。
口鼻间弥漫着一股沁人心扉的清香,床帏层层帘幕之外,一只金鼎炉中升着缕缕青烟。
李阿狗正欲起身,一侍女端着碗红枣枸杞熬的玲珑剔透的粥,盈盈走到床前,撩起帷帐正欲喂他吃下。
李阿狗却哪里敢张嘴,他自幼孤苦无依,在市井街头乞食为生,他人肯施舍些残羹冷饭便已是万幸,遭人冷落唾弃更是家常便饭。
眼下腰肢纤纤,肤如凝脂的美貌女子喂食,他如何消受得住。
只见他望着可人出神,心中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随后起身接过碗勺,自顾自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那侍女却忽的表情惊恐,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伏跪在地下。
李阿狗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此时,一个声音哈哈笑着传进屋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六皇子尊驾到来,在下真是有失远迎……”
“六皇子?”李阿狗疑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