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摊子的老婆婆识人无数,当高尔晴带着三个下人过来之时,她就知道来的不是一般人,定然非富即贵。
于是,她不动声色上前招呼道:“几位客官,吃馄饨吗?”
菘儿不想应,张嬷嬷不说话,高富忙道:“是,店家的馄饨有什么馅的?”
“有肉馅,也有素馅的,也有半荤半素的,不知客官想吃哪种?”老婆子耐心道。
“郡......夫人,您想要吃什么馅的?”高富问高尔晴。
高尔晴看看摊子上简陋的条凳,眉头就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但出于好奇,还是含混问了句:“之前吃的什么馅?”
高富哪里知道之前白千里他们吃的什么馅,随口道:“来碗芥菜馄饨馅吧。”
“好勒,不过只做一碗吗?客官。”老婆子看着他们一众,觉得有些奇怪。
高富连道:“我们吃过了。”打死他们,也没有和主子同桌用膳的规矩。
高尔晴却觉得不妥,怕婆子看出端倪,于是道:“就做四碗吧,吃过了也尝尝,那边还有空座。”
“好勒,几位客官请稍候。”婆子便去准备了。
高富、张嬷嬷、菘儿三人则异口同声道:“多谢夫人。”
接着,菘儿拿出块帕子,使劲擦拭条凳和桌子,来来回回擦了几遍,帕子上尽是油污,心道:这帕子怕是不能用了。接着,还不忘往高尔晴的位置铺上一块轻纱,道:“夫人坐。”
高尔晴这才缓缓坐下。
婆子见他们这般讲究,必然是贵人,做馄饨的时候就更细致了。
等馄饨的空档,高尔晴见到邻桌,坐着位打扮华丽的女子,同她一般戴着幕篱,只不过神情看起来有些忧郁。
一旁的丫头劝道:“姑娘,我们回去吧,都出来好久了。”
那女子却不应她,只是枯坐着,面前的馄饨满满一碗,根本没动过,却已放凉了。小丫头不死心,接着劝:“姑娘,如今白大人已是礼部尚书,家中妻子怀有身孕,还有紫玉郡主陪在他身侧,怎么可能得空来此处。”
一听丫头这话,高富、张嬷嬷和菘儿三都不约而同把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听着。高尔晴更是轻轻转过头去,再次打量了那女子,再一看只觉得眼熟。
但她的穿着打扮虽说华贵,看看也不像是帝都的贵女,过于张扬。
“万一呢?”那女子凄凄道,“说不定他哪日途径此处呢?”
“姑娘!就算他途径此处,你们照面,又能如何呢!”丫头看着主子一副魔怔的样子,恨不得拿根棒子敲醒她!
听言,高尔晴想到了自己,突生同病相怜之感。此刻,猛然想起这女子是何人,她是原户部徐尚书之女徐婉儿,当年号称帝都第一才女,如今太白楼的花魁红袖。
“夫人,馄饨做好了。”老婆子打断了高尔晴的思绪,将馄饨端上了桌。她揭下幕篱,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
她本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怎会被一碗街头的馄饨所打动?心中又想起白千里,心口忍不住一阵抽痛。
三个下人倒是在另一桌吃得挺香的。过了一会,高尔晴向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走到她身侧,俩人低声耳语了一番。
只听见张嬷嬷犹豫道:“此举不妥,还请夫人三思。”
“嬷嬷!你僭越了。”高尔晴杏眼圆瞪,声音拔高了些许。
“还请夫人恕罪。”张嬷嬷惶恐道。郡主再信任她,她也只是个下人。再说,如今高尔晴实在算不得正常,偏执得要命。
旁桌的红袖叹了口气,恍恍惚惚起身,准备离开了。丫头小苹把馄饨钱放在桌上,老婆子对此习以为常,笑呵呵道:“姑娘走了?下回再来。”
红袖点点头,转身要走,此刻,张嬷嬷却喊住了她们主仆二人:“姑娘且慢!”
红袖没应,回过头看了张嬷嬷一眼,停下了脚步。小苹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当时就走到她们中间,问道:“你是何人?”
“老身是替我家主子过来传话,她有话想同你家姑娘说。”
“有话想同我家姑娘说?”小苹笑笑,“想同我家姑娘说话的人多了去了,你家主子先排个队。”
近日红袖老往外跑,小苹劝也劝不住,太白楼的妈妈怕得罪红袖,就老来找她麻烦,本就窝了一肚子气。再加上,她平时仗着红袖是头牌,说话也比较嚣张。
“放肆!”菘儿大喊了一声,就要上前教训她。
红袖发现情况不对,斥责了句:“小苹,不得无礼。”眼见双方就要争执起来。
高尔晴却抬手止住了下人,她转身去看红袖,睥睨道:“徐婉儿,你还认得本郡主吗?”这下,红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看清楚对方是谁!
她有些慌了,心想:方才她们说白千里之言,也不知高尔晴听去多少?
当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声名在外的才女之时,父亲就郑重和她说:“紫玉郡主,若能同她交好,就尽力结交。否则,就要避让。”
红袖当年没能结交上高尔晴,紫玉郡主不擅吟诗作赋,更不喜欢有人声名盖过她。于是面对高尔晴,只能千般避让,不能与她发生任何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