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杏花飘香,由礼部主持的三年一度的春闱正式拉开序幕。
此刻,来自各地的举子齐聚帝都。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今朝能够跻身两榜,一举成名天下知。学而优则仕,从此踏入仕途,入朝为官,走上人生的巅峰。
不同于乡试,会试要连考九日。
每隔三日一场:第一场诗赋、第二场经义、第三场策论,九天九夜吃喝拉撒全在促狭的小考间里头,不到考试结束,人是出不来的。
所以,这场考试既是考验才学,也是考验体力。往年就有不少考生,身子弱扛不住,直接被抬了出来。
一大早,紫玉郡主的仪仗就来到了别院,白千里和田玄两位考生已准备妥当,即将赶赴考场。当高尔晴从她那辆华贵非常的玉兔马车下来时,在场之人顿时眼前一亮。
郡主今日的打扮实在是喜庆:红色蜀锦宫装,裙摆处盘满了金色的锦鲤,走动之时,裙摆如同波浪,那锦鲤好似活了。面上妆点的则是桃花妆,灼灼其华。
白千里见了也是一愣,他倒不是被高尔晴的美艳所惊到,在他心目中,纵然荆钗布裙,江陵的美貌也是无人能及。
他吃惊是因为,自己长衫的花样和紫玉郡主的衣裙很是相似,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田玄自然也发现了,戏谑的目光在他们俩人身上转了一圈,道:“白兄,我先上马车。”
这身白色长衫,是前几日高富给他的,下摆和衣袖处绣上了如同水墨般的鲤鱼,说是让考试那日穿,讨个彩头。
白千里出身贫寒,除了喜着素衣,对穿着打扮方面并不讲究。况且来帝都前,芙蓉城福来客栈的掌柜还送了他两身新衣裳。
他本欲拒绝,可高富说,这本也不是什么锦缎华服,不过是郡主的一片好意,还请他收下。
备考的这段时日,紫玉郡主除了遣人送些东西过来,问上两句,就真没再过来别院打搅过。白千里想想,也就把衣裳收了,多谢郡主一番美意。
高富笑言道:“白解元不必客气,只要考试那日穿上这身长衫,定能鲤鱼跳龙门。”
“借您吉言。”白千里应道。
不知怎地,他的脑海中当时浮现出一副画面:有个小姑娘光着脚跑向他,笑声如同银铃,边跑边说“白千里,这直裰送给你”。
他心疼女子光脚在地,当心她着凉,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身上的味道好甜,最甜的蜜糖也不过如此。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只觉得她非常熟悉,但他却清楚记得黑色的直裰上绣了尾白龙。
当时,白千里就给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给吓出一身冷汗,除非皇族,平民百姓在衣裳上绣龙,可是要被抄家灭族的。
“白千里,我们走吧。”白千里飘远的思绪给人打断了,一身盛装的紫玉郡主已来到他的面前。
“好。”白千里正准备上别院此前为他备好的马车,但高尔晴却做了一个相请的动作,示意与她同乘。
众目睽睽之下,白千里也无法,只好一同上了那辆华贵非常的玉兔马车。
一进马车,白千里环视了一圈,发现马车里头更是无比奢华,处处镶嵌着宝石,更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用作照明。
马车内还飘散着一股不浓不淡的清冽香味,闻不出什么是香料。
倒是,高尔晴先开口道:“点了白莲花蕊、红梅花蕊炼制而成熏香,可以提神,可还喜欢?”
白千里不置可否,只道:“郡主有心了。”心中则想:只用花蕊炼香,实在是太过奢侈。
高尔晴一听“郡主”二字,想着这多日不见,白千里又变回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一朝打回原形。
不过,想到来别院前,张嬷嬷的千叮咛万嘱咐,也就耐着性子问他:“这些时日可准备好了?”
白千里点点头,神情却显得有些局促。
高尔晴误以为他是因为考试而紧张,便安慰道:“没事的,你好好考,其他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说着,她拿出一个黄色的荷包,递给白千里:“这是我从保国寺主持那处求来的,很是灵验。你带在身上,佑你一切顺遂。”
“保国寺?”
“嗯,皇家寺院,里头一株大绥时传下来的三百年红梅,往后再带你一起去看。”高尔晴笑盈盈道,“我还给你供奉了一盏大海灯,同父亲、母亲的长明灯放在一处。”
白千里原不信这些,可听到高尔晴提到故去的双亲,意思把他当成家人,也不好推辞,只好道:“多谢郡主,白某定不负所望。”
“郡主,郡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喊我一声名字?”高尔晴这话,颇有些小女儿撒娇的意味。
白千里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半天道:“尔.....晴放心,我一定好好考。”
“好。”高尔晴笑得眉眼弯弯,心道:张嬷嬷说得对,男子果真都喜欢女子温柔小意。
有了紫玉郡主的仪仗开路,白千里他们这一路都十分顺利。
马车到了贡院门口,白千里先行跳下马车,却发现高尔晴半天不下车,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下人也不上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