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项一步向前,隐刃毫不留情地没入了吃面男子的胸膛,然后再以同样的速度撒回。
耳边的呢喃缭乱,脑海中传来魔王的笑声:
“这就是战术。打架这东西,光靠蛮力可不行。”
方项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在地。他用双刀拄地,躬着身子勉强站住。
张三惊恐地看着他,声音开始颤抖:“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大意了。”吃面男子叹了口气,低头慢慢地吃着面,边吃边说:“没想到原来我并不是那个唯一……”
他的声音慢慢变低,吃面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后永远地停顿住。
“你做了什么!?”张三看着方项惊恐大叫,声音中透出恐惧与绝望。
方项没有回答。
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之中,周围的声音与景象仍能入他的感官,但对他来说,却像是梦一样模糊与遥远。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黑与红相融又相斗的大殿中,魔王满意地轻轻咀嚼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回味。
“这次便宜你了。”他轻声自语着。
宫殿中的红色变得越来越明艳,仿佛是初升太阳的光,又好像是奔流在人血管之中的血。
方项的身影出现在宝座高阶之下,淡得可怕,仿佛是一道幽魂。
“为什么?”他抬头问魔王。
“都说了是战术。”魔王说,“由你引发并承受他体内……魔王的大部分力量,我就可以趁虚而入,轻易摘掉这枚果实。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没机会杀得了他。”
“我就要死了。”方项说。“我死之后,你还能存在吗?”
“别把自己看得太高。”魔王冷笑,“蝼蚁之辈,还想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方项说,“我想如果我死了,你就算不会随之灭亡,也一定会付出极沉重的代价。”
魔王沉默了一会儿,才不甘心地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还有后半句……也别把自己看得太低。”
他猛地一脚将方项踢飞了出去,眼看着那道淡淡的影子融入一片血红之中,极不甘心地又念叨了一句:“这次便宜你了!”
昏沉之中,方项听到耳边的呢喃之声不断响起,仿佛要将自己从死亡沉睡中唤醒。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杀了你,我得杀了你。”一脸惊恐的张三不住自语着,身体在水波起伏之中散发出某种力量,以更快的速度用水波引出方项体内的鲜血。
但就在这时,一道赤红的颜色从方项的瞳孔中流出,转眼将他的眼瞳变成了完全的红色。
红,是一种代表危险的颜色,象征着血。
但血是什么?
是人体养分的运输线,是生命的象征。人们之所以畏惧血,惧怕红,是因为当血流离人体时,就代表着死亡将近。所以人们怕的其实不是血,而是流血,是失去血。
血之红,其实代表着生命,象征着存续不灭的活力。
所以当赤红的血色填满方项的眼瞳时,强大的生机也在方项体内诞生。某种生命的力量蓬勃而起,如同幼苗破土而出,迎向阳光,展开枝叶,开始生长。
于是那些伤口便不再流血,而且还开始慢慢地愈合——虽然速度不快,但绝对肉眼可见。
张三再无法从他伤口中抽取血液,一时大惊,忍不住大叫:“这又是怎么了?”
方项慢慢抬起头,看到的是吃面男子。
他此时低垂着头,身上已经没有半点生机。他手里的碗微微倾斜,剩下的半碗面条却并没有掉出来。
他身后是全身化为液态的张三,一个似乎不受世间任何物理规则制约的狂徒。
张三很危险。
张三必须死。
我得杀了他。
脑海中生出这样的念头后,方项突然一掠向前,从吃面男子头顶上方一掠而过,手中的隐刃斩向了张三。
张三惊慌大叫,身子一下散成无数水花落地,然后快速地流向了房间另一角。
“我说过……”他一边跑一边叫,不知是想吓住方项,还是为自己壮胆。
方项落地,并没有追击。
某种力量透过他手掌散出,凝聚于隐刃上。那力量无形无质,但又真实存在,就像是灵魂,就像是意志,就像是精神。
它让隐刃拥有了一种全新的力量,当方项将它倒转过来狠狠刺入地面水波时,那种力量骤然扩散,使得超越物理法则的狂徒重被拉回到规则之内。
一声惨叫传来,远处刚凝聚成人形的张三胸口突然绽放出一道可怕的红色,接着,他整个人都化成了赤色,仿佛是由鲜血构成的血人。
“你做了什么?”他嘶声狂叫挣扎着,但转眼之间就四分五裂,化成无数血水洒落地面。
鲜红快速扩散,张三最后的绝望呼喊变得模糊不清,转眼就消散于水波中。
那些水波立刻失去了违反物理法则的力量,从墙壁和天棚上落下,慢慢渗入地板缝中,渗入其下的泥土里。
房间中只剩下方项和吃面男子的尸体,张三彻底消失,除了一大片被染成红色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