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扩散,渐渐占据了他的精神。
“玛菲……”
他艰难地穿过了拥挤的人群,终于站在对面的时候,难以置信的他看见了马斯特玛黄晶色的目光从白色的面纱下落到了他的脸庞上。然后低缓地垂了下来。
她伸出双手抓住了洛维安风衣的衣摆,翅翼舒展,似乎想要向着他靠近,却犹豫地停住了。
魂殇反噬带来的创伤尚未痊愈。几十处未愈合的伤口结着血痂,马斯特玛痛苦地低下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够感受到她的颤抖和轻微的啜泣声。
几滴泛红色的泪珠摔碎在了他们的脚下,这一次的他没有犹豫,伸出双臂将少女拥入怀中。蓝色的翅翼收敛,将他们包裹在一片复杂的蓝红色光晕里。时间静止。命运也不再流动,一瞬间,随波逐流的时间长河中的两片落叶落到了水中礁石上,得以片刻的停顿。
五百年前的战火纷飞,五百年后的盛世暗流,无数次的受伤、信任、分离甚至怀疑之后,最终现仍旧陪伴着自己共渡命运的仍是彼此。
他从未感觉过世界是如此真实。尽管经历过无数颠沛流离,走过无数洒满血泪的古道,经历过太多的让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经历,但身旁一道总被自己忽视的蓝色身影,默默地证实了这一切真的生过。
蓝紫色的丝带着清爽的味道,毛茸茸的耳朵扫过他的脖颈,这一切给他带来了难以置信的真实存在感。倔强地保持着挺直的后腰落在他的臂弯中,这真的是她,是自己曾经的副长官,那位宣誓效忠于自己的同族,也是——
“你不说过不让我看见你哭的样子么?”洛维安很轻很轻地说道。
“为什么又要这么做,洛维!”
“我好想家。”洛维安闭着眼睛在她耳边说道。
身下是茫茫的大海,西方和东方的两岸在深深的夜色中隐约可见点点城市的灯火。这里的高度看不到海平面的波澜,只有身下的海水似乎是一匹柔滑的绸缎,将穹宇的星空和蓝月完整地绣在上面。埃德尔斯坦阴沉昏暗的雨云,这里清澈梦幻的触手可及。
“戴米安……她真的出现了……”洛维安让吹来的海风拂掠过自己的脸颊,“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么?”
马斯特玛同他并排望向远方,默默地拉着他的手。“只要世界上还有记得她的人,她就永远不会消失。尽管逝去的人不能够长久地陪伴我们,但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总会伸出援手。”
洛维安轻轻低下头,看着倒映在海面的蓝月。“你比以前有诗意多了。”
“五百年能改变很多——洛维,我再跟你说一次,以后除了特殊情况,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不要用魂殇了。再这样摧残自己,也许你以后很难再上五级。”马斯特玛微微用了用力。尖锐的指尖刺进了洛维安的掌心。
“又来命令我了?”洛维安笑道,扭头望向马斯特玛熟悉的侧脸,“打算留长吗?”
马斯特玛抓了抓自己的头,在身为军团副长官的时候,自己是绝无可能留有违例的长的,不过作为军团长的洛维安倒是可以不受限制,这让现在的她想起来总感到有些不平衡。
所以她伸手拍了拍洛维安的脑后,“就允许你留头了?——对了,回家后你打算干什么?”
“走一步算一步。”洛维安叹了口气,“……回家吗?”
马斯特玛没有回答。直接展开翅膀将他们裹在一起,“不要把你说得那么可怜。你至少不是无家可归的人——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实,你觉得你活着的动力就是复仇,那你觉得我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呢?”
“你?”洛维安一阵迟疑,他的第一个反应也是回答仇恨,但是马斯特玛除了因血月全族的覆没之外,对黑魔法师的仇视也许远非自己那样强烈。真正令她决定放弃自己的一切身份,决心不回埃德尔斯坦高原的唯一原因就是毁灭的蓝湖家族的弗里德和阿弗利埃。而这两位当今被称作是“英雄”的人类和龙族,已经消散在了过去的历史中,除了后人对他们的记忆之外。他们已经无法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变动了。
“不会是我吧?那样我压力很大的。”洛维安相信这个答案,只是相信,他甚至找不出某个明显的理由,因为这样的原因充斥在他们共同享有过去的每一个角落中。散碎杂乱,却随处可见。
马斯特玛笑了一声点点头,没有回答,轻靠在洛维安的肩膀上。军人出身的她并不需要其他女孩那样紧密的依靠,也许相知与理解对她来说就是最有安全感的抚慰。
“你为什么会来?”
“我怕你做傻事啊。”许久的平静之后,马斯特玛回答道。“就像去年的祭典日一样,我若不在,谁知道你会怎么样。再说,我的戒指里能够感觉到你都要疯掉了。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记得还有我呢。”
还有你……洛维仔细思索着这句话,这是否能够代替仇恨给自己带来的强大却痛苦的推动呢?未来的复仇之路也许很漫长,在这段看不到目的地的旅程中,痛苦也必然是看不到尽头的吗?
想着想着,洛维伸出手臂,在马斯特玛一瞬间震惊的目光注视中拥她入怀。一种比仇恨的沉重轻盈的多,却仍旧如同仇恨一般坚韧的力量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