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静静地站着。
仅仅这一瞬间,有数万羽箭,牢牢地对准她。
他们所有人都接到了命令,今天谁都可以杀!
包括赵定边!
包括赵无敌!
甚至包括姜芷羽这个安阳公主!
但他们仍然要等,只要皇帝没有说话,就一个人都不能杀。
远处,姜乐清已经惊骇到了极点。
双目圆睁,泪水涟涟而下。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如此关头,姜芷羽竟然会主动走到千军万马之中。
如此境地,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不仅是她,在场的文武大臣都震惊了。
如今的场景,即便他们坐在包围圈外,都有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生怕战场失控波及到他们。
至于走入战场中心,他们想都不敢想。
而此时,做出这种事情的,竟然是一个弱女子。
在他们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关于姜芷羽的印象。
只知道她是皇帝无比宠爱、但人生的前十几年从来没有抛头露面的公主。
以及她是一個十足的大美人,嫁入镇国府以后被赵昊稀罕得要命。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就在前几日,当传出甲申七子口中的皇姓圣主就是姜芷羽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子虚乌有,即便到后来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的确有可信度,他们也不太相信这个存在感向来不强的公主,有资格被称作皇姓圣主。
但今日看来。
她立于数万大军包围之中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就已经胜过所有皇子了!
还有这句“家不能家,何以为国”,更是完美驳斥了冯千钧的说法,只是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感受到了赵家绝望的处境。
今日“为了荒国”受到无妄之灾的是赵家。
下一次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如果一个国家的稳定,靠的是牺牲一个个无辜、甚至为国流血一辈子的家庭。
那这个国家,要它还有何用?
冯大钧也没料到眼前的事情。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公主,此乃军演,请您退下,勿要伤到您千金之躯!”
姜芷羽神色肃穆:“哦?将军说的是军演,还是亡国之演?”
亡国之演!
这四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惊骇欲绝。
赵家究竟有什么魔力,怎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今天一出场就语出惊人?
冯大钧也惊了,压低声音说道:“公主!今天是大荒会,乃是荒国几十年一遇的盛世,您可千万不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姜芷羽摇头惨笑,看了冯大钧一眼,又转身看了一眼在场所有的将士,声音悲凉凄怆:“荒国数百年,向来以民为基,除了异族宗门暗中挑唆之外,何时出现过同室操戈的场景?
今日,在场诸位都是我们大荒的子民,更是曾经并肩作战许久的兄弟!
但现在,你们却将刀兵对向了自己的战友。
你们的弓箭,却瞄准了我一个公主。
只因为这些战友跟着的将军姓赵!
只因为,我这个公主的夫家姓赵!
我现在倒是想问一下各位,赵家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今日变故,从中挑拨的到底是异族宗门,还是人心?
若灭一个赵家,便能让荒国安定,携万民之意繁荣昌盛,横扫六合。
那我便携夫家一起引颈就戮,以一家之血,沃天下之土。
然我荒国于不毛之地屹立百年,所依仗的是君臣上下,勠力同心!
今日赵家一亡!
忠君者,必成爪牙,遇明君则为盛世利器,遇昏君则为灭国佞臣!
忠民者,必畏皇权,朝政战功皆不能揽,遇盛世不展拳脚,遇国难无勇救国!
如此一来,国之安在?
今日我荒国之锐士,刀剑箭羽尽皆锋锐,盖非肉身所能相抗!
愿一国公主之冤血,能百年不凉!
盛世警朝臣,
乱世归国墟!”
说罢,姜芷羽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冲冯大钧拱了拱手。
又转身扫视了一圈墙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最后看向太和殿前静坐的文武百官,王公贵胄,轻轻一拜。
一时间,皇宫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盛世警朝臣,乱世归国墟。
所有人的心脏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自从甲申七子出现,荒国民间就流传着各种盛世论。
即便短时间很难让国力超过中原五国,但只要时间一久,荒国必会呈现霸主之势。
所有人都在做着大国梦。
但现在,姜芷羽的话却让他们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今天赵家灭了,以后的荒国还是荒国么?
百年之后,即便荒国能够一统中原。
百姓是否还是以前的百姓?
臣子是否还是以前的臣子?
赵定边征战了一辈子,成就六国第一宗师、第一元帅的威名,从未结党营私,更无恃权而骄!
为将数十年年,守疆土,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