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给谁甩脸子我都不跟她甩了!看出来了,这位是无亲无故,半丝不顾忌。
然后桐桐干脆连刘太后都没去见,回去只管梳洗去了。
全有跪在屏风外面,“郡主,您可不能再这么着了?”
“怎么着呀?当日在房州,你是见过大火烧过的山的。”桐桐闭眼靠在浴桶里,“那样的情况我能活着,你觉得这有几分不是天意?”
全有想想那焦黑的地皮,想想那挖出来的土坑。
“侥幸活着,就该回馈于天,感恩于天。官家乃天子,加倍的感念于官家,错了么?”桐桐睁开眼睛看着屏风,“之前官家还下旨,叫天下士子该言行合一。士子为天下人的表率,那官家必是盼着天下人都能言行一致。大娘娘教我天下苍生、家国社稷为重;我的先生教我忠君,教我利天下之事当为;古来圣贤教我兼爱天下。我错了么?”
全有:“……”这可太冠冕堂皇了。
桐桐洗完了,擦干净了,裹了毯子钻床上去了,然后说芳蕊,“去吧!不用守着了,我累了,睡一觉就好。”
人才要走,医官来了,隔着帐子把脉之后,只说喝点姜汤便好。
那就是没事了。
屋里静悄悄的,芳蕊将门带上,吩咐了几个宫人守着,这才往杨太妃那里去了。
杨太妃一语不发,良久才道:“去告诉太后娘娘吧!”
芳蕊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杨太妃难免伤感,跟身边的人道:“我还以为桐儿能安然的在京城过一辈子,想着她得空了,能进宫来陪陪我。看来是我想多了,这孩子太能闯祸了。等大几岁了,嫁出去之后怕是要将他们两口子给外放的。”
要不然,她搁在京城老这么折腾,谁受得了呀?别的不说,朝中那些大人怕是也没有一个喜欢的。如今也就是因着姓柴,偏又干的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这才忍着呢。
可饶是如此,这次之后,且看那些大人们肯不肯轻饶了。
至于太后……不知道会怎么想。
刘太后叫芳蕊下去了,然后看着灯出神。她问郭淮说,“哀家身上是不是……少了几分魄力?”
郭淮不敢答话。
刘太后就道,“她无亲无故……哀家其实也无亲无故。”
郭淮缩了肩膀,就怕太后说出了不得的话来。
刘太后想的确实是:她敢想敢干,但哀家不行……哀家只敢想,不敢干。
她摆摆手,“看有没有桐儿爱吃的,叫把膳食备着。”
是!
桐桐睡了一觉起来,靠在榻上听着雨声吃着碗里的饭,心说,她就知道,不管是刘太后还是赵祯,都不会将自己怎么着的。
尤其是刘太后,她这个人其实挺矛盾的。桐桐记得她拒绝学武皇称帝,但却在临终前想穿一次帝王才穿的衮服。那你说,她心里真没有欲望吗?
但是,一个人一个性格,各自遇到的问题也不一样,结果就不一样。
要只说刘太后自己,当真没有过一丝那种念头吗?那也未必。
反正就是把事干了,怎么着吧?
然后御史就弹劾了!你是郡主嘛,你有爵位在身上的,御史就能弹劾你,你又能怎么样?
御史的说辞是:柴郡主勾连禁卫军。
这罪名大的吓不死人,就怕不能按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一样。诚心吓人的!
桐桐就被宣召到大殿上了,然后桐桐一问三不知:“有禁卫军吗?没有吧!那都是住在那一片的青壮劳力,百姓自救而已,怎么就禁卫军了?”说着还反问御史,“不能让百姓自救……还不能让百姓救家人亲眷么?若是如此,岂不是枉顾人伦?这可合圣人之道?大人,您怎么念着圣贤的书,却说着非人的话呢?”
“辱骂御史!”
“没有啊!不叫人家救父母妻儿,连牲畜都不如啊!‘非人’可不是辱骂,更不是羞辱,就是说了一个事实!怎的?朝廷不叫人说实话了?”
刘美轻笑一声,“郡主不知那是禁军,那何以家家门口有人护卫,连分食都井然有条……”
桐桐一脸意外,“是吗?那该奖赏禁军统帅才是,与我何干?我只是去慈幼局,看看跟我一样的孤儿!别人家遭难,都有亲眷护持,只这些孩子无人救便只死路一条。我一时不忍,留下来跟那些青壮一起筑坝了,尽了一些微薄之力而已。这么做……刘大人觉得我错了?那我若错了,这十数万禁军岂不是都错了?”
说着就看他:“要么,我也不狡辩,您觉得该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吧!您放心,我虽为郡主,但愿意与这些禁军将士同罪。您说怎么罚就怎么罚,绝无二话。”谁要是不敢罚,谁就是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