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从身边越过去。
桐桐一把抓住了,“官家可是要去刘家祭奠少夫人?”
赵祯没言语,眼泪却顺着面颊不住的掉落。
四爷从后面追来,“官家,改日,我陪您出去远远的送故人一程。今日这般去……不妥。”
桐桐指了指赵祯腰上的一个家常配物,“您将此物取下来,我帮您带去给少夫人……她必知官家心意。”
赵祯嘴唇紧抿,双拳攥紧不住的颤抖,没拿挂在外面的东西,却从怀里取了一方家常用的帕子,帕子上无一丝花纹,素白素白的,然后双手递给桐桐,“有劳了。”
桐桐接过来,转身走了。
出宫的路上,桐桐多少是有些意外的。那么一个人存在过,那么一段情真的发生过,可这些留在史书上不过间断的一句话,十数个字而已。
对后人而言,不必在意。
可身处现在,感知却截然不同。她第一次在赵祯的身上看到了深切的痛楚,也是他的情绪最激烈的一次。
到了刘家,她从轿子上下来,刘家上下都等在外面。
说实话,她极其不喜欢刘美。这个人将美貌的妻子送去攀附权贵,后来,刘太后想叫他称为他的势力,他也确实成了她的势力之一。但其实呢,此人早在送了妻子之后,就报效赵恒了。哪怕都说此人为官很有能为,她对此人的厌恶却丝毫也未曾减少。
她随着刘家人进门,看着已经躺在棺椁里的少夫人。
十五六岁的年纪而已,花一样的容貌。她的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开封府的人也还在,得到的结论是:系投缳自尽。
张青梅的母亲再灵前哭死过去,可再是伤痛,又该说什么呢?
平心而论,这对张青梅公平吗?不选她为皇后,可以!让她出宫,再过几年出嫁,等年少那一段情淡了可不可以?为何非要那么着急的赐婚呢?就怕赵祯将其纳进宫为妃吗?
心有所系,所嫁非所爱,痛苦到无路可走,宁肯死也绝不活着。
桐桐问守在灵堂前的婢女,“何时发现的?”
“今晨。”
“你在何处?”
“奴婢就在外间。”
“未曾听到响动?”
开封府府尹魏大人就说,“少夫人将枕头放在圆桌上,踩着枕头垫着脚尖投缳的……上去之后将枕头踹开……本就没多大的声响。”
桐桐点头,这合理。她只问说,“如果反悔,是不是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外面就还听的见?”
是!挣扎的话,隔着一道帘子而已,当然听的还。
婢女却一个劲的摇头,“没有声响,一点声响也没有。”
桐桐缓缓的闭上眼睛,“那就是一心求死了。”说完,就看向刘家的大公子,“可与少夫人有争执?”
这位大公子一脸的冷漠,“常有争执,小事而已。”
“一日夫妻百日恩……”
刘大公子‘嗤’了一声,“谁也没逼着她死,郡主这话何意?”
桐桐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刘美,“大人……”
“内宅不宁,叫郡主笑话了。”
桐桐又问了一句:“这就是大人给宫里的交代?”
刘美捋了捋胡子,反问说,“郡主以为臣该给宫里什么交代?”
是啊!人家何须交代呢?
她没再说话,走到棺椁边上,看着里面躺着的早没有气息的人,将帕子拿出来,塞到她的掌心,叫她握着,“少夫人……早就听闻过你,知道你才貌过人。只可惜,不等认得你,你就先走了。原以为能得一手帕之交呢,而今天人永隔……你一路好走。只当我是故人……故人记得你,牵挂你……”
等再回到宫里,桐桐先回去换了素服,这才好去回刘太后的话。
出来的时候杨太妃正在外间,一见桐桐就忙问情况,“那孩子……怎么走的?”
“投缳。”桐桐扶住杨太妃,把详细情况说了,“……该是存了死志了。”
杨太妃攥住桐桐的手,低声道,“我叫人封口了,这些话万万不能叫官家知道。跟你去的人我已经打发人叮嘱过了,不管官家怎么问……都不可将详情说了。”
桐桐:“……”他是个男人了!这样的事怎么能瞒着呢?何况,人多嘴杂的,在宫里打听不到,去外面还打听不到吗?瞒不住的。
杨太妃只叹气:“桐儿呀,我怕官家跟太后娘娘心生嫌隙……”
不是怕心生嫌隙,而是怕心生恨意吧。
“我更怕……怕官家纯善,不伤别人,只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