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家里子嗣不兴,臣向来不强求。所谓何来?臣知道,这是臣欠的。而今,天命已定,臣若非要强求,于子孙后代又有何益处呢?今儿殿下来了,臣交代几句话,好叫殿下知道。”
是!我听着。
李绩叹气,“臣走后,圣人若有恩宠,殿下替老臣辞了。臣只余一老妻,虽非你们血亲,然漓儿和殿下为人,臣看在眼里。此一去,臣知她有人照料,且能照料的极好。”
四爷点头,“曾祖母慈爱,心性豁达,世事通明,公主府许多外务要忙,内务反倒少不了曾祖母这般的老人看顾。”
这正是叫人觉得欣慰的地方!李绩叮嘱了这个,就又道,“皇家嫁公主进国公府,乃是合府的荣耀。臣走后,公主不可为了他们的前程再费心筹谋。天道有定数,一盛必有一衰,极盛必会极衰!臣一人占了天道之极数,子孙后代能保平安已是开恩,若再想更进一步,这不是福,而是祸。切记,平安安泰,方可长久。子孙后代,未必要习武进身,各有各的命数,不必执着于祖上荣光。”
林雨桐应承,“我记下了!万万不敢忘。”
李绩说着,又看向四爷:“你性子沉稳,颇有城府,家里交托到你手中,我是极放心的!但只一点,我只怕,你父难以辖制。”
四爷摇头,“儿子辖制不了父亲,但公主却能辖制臣子。您放心吧,父亲他,会看护好的。”
放心不放心的,好似只能如此了。公主在此,其他话他也没法再往深的说了。
林雨桐叫人取了笔墨,给开了方子,哪怕是老了,可也尽量叫减少各种不适,在舒服自在的情况下,安然的走吧。
方子递过去,李绩看了一眼,点头,“公主用药,怕是得了孙道长的真传的!好!臣就用此药!”
仆从接了药方子,去煎熬去了。
林雨桐知道李绩私下有话说,她留着并不方便,便直接退了出去。
但这个事得报给宫里的!李绩的身份非同一般,他这一倒,大唐便缺了一根擎天柱。
里面李绩跟四爷说话,“……老夫一辈子沉沉浮浮,也是跟主上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皇家的事,向来就没准的时候。国公府交给你,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
您说,我听着。
“若是你没能挺过来活到如今,那老夫便没什么可交代的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便是留再多的话给你父亲,那也是枉然的!他若是肯听话,就不是你父亲了。”
是说李敬业性子桀骜,难驯服!活着都不能叫他俯首帖耳乖乖听话,那么死了之后,他能听遗言?
就听李绩又道,“对着你,这些话倒是能交代了。”说着,就抓紧了四爷的手,“第一,大唐若是真有倾国之难,英国公府不计代价,须得救国。保大唐社稷不倾,此为李家后代子孙不可推卸之责任。”
四爷心里叹气,所以,李敬业反武周,不是没缘由的。
李绩说着,手微微松了松,而后道,“第一,大唐内争,英国公府不可参与。在此事上,你需得分的清楚。公主府是公平府,英国公府便是英国公府。公主有她的立场她的为难,但英国公府,也有自己的难处。此为遗言,若公主相逼迫,你只管拿此话来应对!我会留下书信一封!”
四爷也握着李绩的手,这位老臣,到了现在,都说的是为大唐好的话!内争不宜扩大,国难需得尽全力。
等李绩睡了,四爷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宫里的太医已经等着来,一串串进去请脉,这才确定一件事:李绩真的时日无多了。
李家在外任职的,都回来吧!回来侍疾吧。
太医给宫里一禀报,当天晚上,太子就来了。
公主府跟东宫特别近。拿令牌开了延禧门,公主府对着东宫的外墙开的府门,真就是眨眼就到了。进了府里,林雨桐带着太子去见的李绩。
太子去拉李绩的手,“卿乃国之柱石……”一句话没说完,眼圈一红,声带哽咽,竟是艰涩难言。
李绩陪着太子说话,一句没说府里的人事和身后事,只跟太子点评军中将领。谁都是什么脾性,什么习惯,哪些毛病。一说就是两时辰,接近子时,太子才回的宫!
去了那么久,李治和武后就有数了,这是真不大好了。
李治顿时就觉得晕眩头昏,正是大灾怕大变的时节,结果李绩不好了!
军中少了一根定海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