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215)
张溥看着那光溜溜的脑门, 还有那一截辫子,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了,“你是关外来的!”
李承庚朝他笑了笑, “怎么?意外吗?”
张溥脸色变的及其难看:“出去!我这里就不留二位了。”
李承庚没动地方, 轻笑了一声才道:“张先生,有些事情,你得仔细想想。你的声名如今不说毁了吧, 可也差不多。你要是不走,那么大明基本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当然了,你要是不走, 我们也能帮你,能叫你尽快把银钱还上去。你就是挪用了——而已!如此, 你便还是学社里叫人尊敬的张溥张先生。可你要知道,谎言这个东西, 是经不住查的!你要是拿这个钱用在这个地方了,人又不走, 那你就得跟朝廷解释, 跟天下人解释, 你这么大笔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账目这个东西, 我相信, 你见识过你们大明的这位皇后的算账能耐, 就不会再心存侥幸。等查出这银钱是我们拿的, 那你可真活不成了!这叫通敌。不说是你, 你一家老老小小只怕都活不了了。”
张溥冷哼一声,“我张溥还是有几两傲骨的!我宁肯承受世间无数的谩骂,也休想叫我叛国。”
李承庚叹气, “我钦佩张先生对大明的忠心,但是,大明还是大明吗?我虽近日才来大明,但却也听说了,更改国-号的事情,吵的沸沸扬扬。林家更是因此上了折子。那你觉得,以林家这低调的态度,这次突然跳出来,是为了什么呢?要不是从皇后那里知道,皇上的态度坚决,他们又何须出这个头?大明若不是大明了,张先生,你便是失了国的人。失了国的谈什么忠诚呢?谁能叫你恢复大明的江山,谁才是朋友。”
说着就指了指石羊,“知道他是谁吗?他跟徐阶的弟子,人称秋山先生。自打你们的皇帝开始变法,他就觉得大明不是他的大明了,带着家小在大清已经十年了。你不要觉得他是在大明没有出仕的机会才去了大清的,那就错了!他跟承恩侯相交莫逆,是极好的朋友。但是,私交归私交,大事上石羊先生却很明白。他的样子跟我一般无二,也剃了头发了,但就是这副尊荣去了林家,林家并不曾慢待。为何呢?因为他是大清的臣子。只要两国还交好,他回来就自如。林家鄙薄他了吗?没有!因为他忠心的是他心中的那个大明。
有时候这忠奸看你怎么去想了?我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唐时的名臣魏征。魏征,何许人也?不也寒门出身。早年上过瓦岗,追随过李密。后来,归降李唐,追随了李建成。玄武门宫变之后,这才归于唐太|宗麾下。敢问,此人可算是忠义?一身侍三主,算的哪门子忠义。别说什么择明主,别说什么汉呀满呀,大唐之所以兴盛,那不就是包容吗?这话不是你们的皇帝说的吗?你们的皇帝知道这个道理,难道我们的皇帝不知道?我们知道呀!所以,我们从不慢待蒙古兄弟。同理,我们又怎么会慢待汉人兄弟了!要论起民族,那李唐皇室还是鲜卑血统呢?石羊先生曾跟我们的皇帝陛下说,血统、民族是最不该成为阻碍的东西呢。人应该怎么划分呢?石羊先生说,有一种东西叫‘认知’,只要认知相同,那就是一样的人。这个认知里,当然包括念一样的书,学一样的话,吃一样的饭,一样的生活习惯和习性。我们能用蒙古文改后为自己所用,我们也想学学汉人……所以,张先生,这次我们是来请先生的。
一则,我们治下的百姓,一半是汉人。我们当然得学汉人的一切,以便治理。二则,满人治理汉人,难免粗暴。我们的陛下觉得,满汉该是同等重要,再加上数位汉臣屡次提到该以汉人来治理汉人。陛下以为然也!可汉臣实在是太少,能干的汉臣就更少了。
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告诉张先生,其一,所谓叛国啊忠心呀,这些不是障碍。国不是你的国了,换个君王尽忠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今无人说魏征曾事过三主的事,都只道,此人是名臣。为何?因为他选择的君王开创了盛世!我想,在当年,他也一定受过许多非议。但是,时过境迁之后,怎么样了呢?到底是给了他一个公正的评价。那么张先生,你是否有胆量像是魏征一样做选择呢?其二,辽东的汉人百姓,需要先生这样的官员。先生应该叫天下人都知道,大明抛弃的百姓,大明励志为官的读书人却不曾抛弃。你们此去,跟汉官去治理安南是一样的,是替大明的君王去治理他抛弃的百姓去的。顶着骂名做着大明皇帝做不到事,不是你们对不住君王,而是君王对不住你们。”
说完,就起身,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往桌上一放,“张先生,何去何从,你再思量。在下是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先生要应承呢,盒子里有地址,在下恭候大驾。先生要不应承呢,里面的东西就只当是在下上门带的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着,就把帽子戴在头上,起身直接出去了。
石羊跟着起身,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跟着李承庚。
出了门就直接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两人对面而坐。
李承庚问石羊说,“你觉得如何?此人会就范吗?”
石羊轻哼一声,“虚伪之人罢了!你把借口递到他的手里,给他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