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弛耷拉了下来,越发显得老相。他此时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随时都在等待死亡的来临。
这个时候了,四爷该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他再没多提就直接出宫了,属于万历皇帝的日子,确实是不多了。
这一点陈距最知道了,皇爷胃口几乎是没有了,一天好几碗药的喝着,偏还不能叫人知道。去年还能用召见妃嫔糊弄事,现在,怕人多嘴杂泄露了消息,便只能叫郑贵妃‘侍寝’,用来糊弄外面的大臣。
这个时候,不能叫人知道他身子不好了。
陈距扶着皇爷坐起来,这才道:“您得撑住呀!简王遇到母丧,这一耽搁……怕是耽搁不少事。”
万历帝指了指最高处那个格子,“去取匣子来。”
是!
陈距取了来递过去,万历帝摆手,“给简王……给简王送去……”
好!回头奴婢就给送去。
万历帝双眼浑浊,“……是大明气数快到头了吧?”
不会!皇爷,大明一定万万代。
万历帝没言语,半晌之后才又问,“皇后……如何?”
“不大好!皇后也不叫言语。”
是啊!不能言语。
陈距低声道,“郑贵妃多次打听,说是若皇后身子不好的话,想请福王回京。怎么着也得尽尽孝心。”
这是还打着废掉太子好立福王的主意呢!
万历帝一声接着一声咳嗽,“你老实说,福王在封地到底如何?”
“洛阳是一块宝地。”
是啊!那里是一块宝地。那就福王手里不缺钱粮不缺兵呀!
陈距低头,应了一声‘是’。
“那你说,他怎么就不动呢?怕什么呢?”
陈距不敢言语,只站在边上。
万历帝叹气,“得想法子叫他动啊……行就行,不行……还有简王补上……”
陈距觉得皇爷有时候大概是有点糊涂了。他不敢再听下去,只得拿了匣子道:“奴婢给简王爷送去。”
嗯嗯嗯!送去吧!万历帝摆摆手。
送的是个啥?
四爷把匣子给桐桐,桐桐取出东西来看了,是一面‘如朕亲临’的玉牌子。
这玩意有点老啊!
“开国时候传下来的,就这一面。”四爷也没太当真,“收着吧,未必用的上。”万历帝是怕他突然没了,自己的翅膀还不硬,太子一上台,就从自己手里收权利。若真如此,那又是君又是父,谁能压制他?这东西就是想在要紧的时候救命用的。
可四爷能混到那份上吗?
桐桐也就随意的收了,问宫里的消息,“看着情况不大好?”
嗯!这么熬下去,必然是长寿不了的。
今年这天还算是没什么大的灾害,但是没有天灾,人祸却又来了。
先是辽东,压着没治罪杨镐,但却叫熊廷弼做御史,宣慰辽东。然后派兵增援辽东的时候,各路援军,没到地方,援军开始逃亡,逃掉的占据援军的一半左右。还有将领带着手底下的兵一起逃跑的。
这消息才到京城,结果又有坏消息传来,福建出了个叫李新的人,这人跟海盗勾结,拉了一千多人的队伍,反了!连年号都定下了,叫‘洪武’。用了朱元璋用了三十一年的年号做年号,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据说消息传来,万历帝咳了血。
虽说这伙子人没成气候,没两月就给扑灭了,但这代表着辽东不稳之后,百姓开始闹事,海防也不安稳了!竟然是跟海盗还勾结起来了。
这事一出,就越发显得辽东之事要紧了。朝中的意思是,熊廷弼此人有才干,让此人经略辽东。可惜,此人还没上任呢,还在去辽东的路上,七月,辽东又失了铁岭。
也幸而熊廷弼赶过去,稳住了局势,要不然,只弃城而逃者,就不知道有多少。
局面稍微一稳住,要做的还是叫筹措饷银。得备战呀!这不是空口白话能好使的。
哪里还有钱?天下有钱人多了,在朝堂上站着的,多数都肥的流油,可谁往出拿呀?
这就开始了下一轮加田赋,加辽饷。这么加下去,百姓好容易收了这一年,又得完蛋。
桐桐把搜集来的资料推给四爷:“是不是能动一动了?”
四爷把资料给压手里了,“真要办,有这些没这些,都能办。可为什么不办呢?”他摇头,“万历帝的身体是真不行了,他把赋税加上去,是为了叫太子将来能施恩于民好减负的……”所以,别折腾。那是个快死的人了,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桐桐在脑子里搜罗,这万历皇帝是哪一年没的?万历四十八年?
也就是说,“还有半年?”
是的!万历四十八年,万历帝驾崩!
也是这一年,四爷和桐桐才算是正式的登上了历史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