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车马行后门离开,一路穿过长安坊,进入永安坊朱雀街六号的一间急不起眼的小院内。
院子里两着灯火,他疾步走到廊下,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推开,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女人面孔。
“回来了?”
“嗯。”
闪身进了房中,男人摘掉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年轻面孔,他抬手在脸上揉了揉,从鼻子和下巴上搓下两团肤色的膏状物丢在地上,原本平平无奇的五官变得越发深邃了几分,恰与女人的脸有八分相似。
雾影十二倒了杯茶给他:“怎么样?见到她了?”
雾影十一接过茶杯:“找的那些杀手都被擒了,西郡王身边有很多大内侍卫,齐阁老身边的那个小厮也不是一般人。”
“那刑律俭呢?”雾影十二急切地问。
雾影十一扯下了身上的斗篷:“除了他身边的那个宴升之外,别的还看不出路数。”
“那怎么办?萧鱼真的会相信我们么?”
雾影十一嗤笑出声:“她有什么理由不信我们?凶手确实就在养济院里,端看她能不能找出来。至于其它的……”他略微一顿,“在另外图谋吧!”
雾影十二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良久才道:“她又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影主会不会另外给她别的任务了?”
“本就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且随她吧!”
雾影十二面露担忧,她总觉得这个新顶替上来的雾影十三与他们不太一样,且不说她行事作风狠辣不留余地,便是那一张脸就与他们完全不同,太过艳丽、太过张扬、每次见到她那张脸,她都有种生理不适。
“我总觉得她有问题,此前悄悄查过她的来历,却什么也没查到,这太奇怪了。”
雾影十一蹙眉看她:“你查她?雾影三不是说过么?十三只是跟我们一起出这次任务,但她的任何事,我们不得过问,你以后最好不要招惹她。”
雾影十二还想再说些什么,雾影十一突然拿起斗笠转身身往外跑。
“你去哪儿?”雾影十一连忙追出去,门外静谧一片,出了风吹树叶发出的细微声响和阵阵蝉鸣,空荡荡的院子里什么也没有。雾影十二面无表情地站在天井中央,双手死死拳握,许久才转身对雾影十一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赶紧走。”
雾影十一一怔:“有人跟着你?”
雾影十二蹙眉看着长安坊的方向,是他疏忽了,他那么堂而皇之地去找萧鱼,对方怕是已经发现了端倪。
舒芳阁。
宴升转身合上门,拉下脸上的面罩:“你猜得没错,她们果然还在江城之中,不过那个十一还是十二的应该发现我了,现在估摸正在研究怎么换地洞呢!”
刑律俭从桌案前抬头,手上的毛笔一顿,漆黑的墨汁点在纸上,正落在心字中间的一点上。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她们不是要杀萧鱼么?怎会来找萧鱼?”宴升看了眼桌上的字,可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
放下笔,刑律俭垂眸将写坏的纸丢进一旁的纸篓:“她们是冲着养济院来的。”
“萧道学?”宴升诧异道,他回忆了萧道学的长相,发现除了疯,他给自己最大的印象就是那满墙壁的图纸。
刑律俭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走吧!”
宴升狐疑:“去哪儿?”
刑律俭挪动轮椅来到门边:“去见萧道学。”
宴升愣了下,连忙追了上去。两人出了舒芳阁直奔萧道学的院子,结果一进月亮门,便见萧道学被反绑着双手,慌慌张张从房间里冲出来。宴升连忙抽刀护在刑律俭身前,严阵以待地看着萧道学身后。
“萧鱼?”
“刑律俭?”
宴升和追出来的萧鱼打了个照面,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萧鱼嘴角抽了抽,眼见萧道学就要跑了,忙朝宴升喊:“把他拦住,别人他跑了。”
刑律俭反应比宴升迅速,抬手抽出轮椅背后暗格里的铁伞,在萧道学跑过来的时候猛地对着他的小腿抽去。萧道学没想到刑律俭会突然出手,右小腿被结结实实打了一下,整个人“碰”地一声扑倒在一旁的草地里。
萧鱼追上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人从草堆里拽出来:“跑,你再跑?”
“怎么回事?”刑律俭慢条斯理收回铁伞,抬眸看萧鱼。
萧鱼拍了拍身上的灰,刑律俭这才看清她凌乱的衣衫,脸色微微一红,忙避开眼。萧鱼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蹙眉看了眼还在挣扎的萧道学:“一点家事,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问题不光萧鱼好奇,宴升也好奇。
刑律俭垂眸挪动轮椅向后退了两步距离,不着痕迹地隔开和萧鱼过于亲近的距离:“想问他几个问题。”
萧道学终于挣扎着用舌头把嘴里的馒头怼出来,劈头盖脸朝着刑律俭就喊:“女鬼呀,女鬼要杀人,杀人啦!”萧鱼忙捡起地上的馒头再次塞萧道学口中,“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见人就喊女鬼。”
宴升与刑律俭面面相觑:“并未听说养济院里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