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南京城的地头蛇,南京城里城外发生的事儿哪里会不知道,加之本身又是地方高官,知道的远比市井百姓多得多,此时就和魏广德侃侃而谈,说起这振武营闹饷的前因后果。
振武营做为张鏊在任南京兵部尚书时召募的一支御倭部队,由地方健儿组成,属南京京营。
按照旧制,南京军士有妻室者月给粮饷一石,无妻室者六斗,仲春、仲秋二月,每石米折银5钱。
这样的待遇,对于早就知道旧例的士卒来说,自然也是可以接受的,至于官场的一些潜规则也是接受的,一开始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只是随着北部边军粮饷不继,催征急于星火。
时任兵部尚书方钝拆东墙补西墙,题请自南京转运军需百万北调,把本该供应南京的粮饷优先转运给边军,导致南京仓储严重不足。等到马坤继任南京户部尚书,由于储量捉襟见肘,提出削减南京振武营兵丁每月军饷,从5钱银子改为4钱,振武营军士从此怨声载道。
实际上,每月5钱银子的军饷真正到手不足一半,对于有妻室者来说,勉力糊口都显不足,现在又要减去一钱银子,算是彻底把振武营士卒的不满情绪激发出来。
不过好在众军士知道好歹,虽然军饷被克扣两成,但也只是私下里恼骚,还不敢放肆。
去年魏广德南下后不久,户部尚书贾应春就得了一场大病,也被迫请辞回乡养病,马坤改任北京户部尚书接替贾应春,继任的蔡可廉老弱多病,军队粮饷全靠督储侍郎黄懋官维持。
而南京周边去年就闹气饥荒,更是在今年暴发瘟疫,死者众多,一些病死的军士并未被军队除名。
鉴于粮饷不足,黄懋官严格核查南京军队病死人数,病死军士的粮饷直接停发,彻底激怒了其余士卒。
要知道,此时南京城里粮价已经是每石米八钱,而南京户部只按每石米四钱折色给饷。
此时不少病死军士家人还等着这笔银子糊口,度过这次难关,现在直接给停了下来,自然让许多士卒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
“前几个月粮饷就经常推迟补发,已经让未见要补发的迹象,那些军士现在连军营都不愿意去,就成天在街市上成群结队闲逛,也不知道兵部这是要闹到那样才肯罢休。”
说到后面,徐鹏举也是有些担心的叹道。
“黄懋官作为督储侍郎,难道不知道找司藏员外郎理论,现在南京户部可是他在做主,要是
知道了来龙去脉,魏广德不由得担心道。
今天街市上看那些士卒的精神状态,魏广德感觉到深深的担忧。
别备倭备倭,备到最后自己变身倭寇烧杀抢掠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猜测压着振武营兵饷不发,说不好和京城那位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徐鹏举摇头说道,“当初他就想削减振武营兵饷,毕竟是新组建的部队,不同于老卫所,不能随意裁撤。
蔡可廉占着南京户部尚书的位置,其实就是等着下一个继任者来,他就可以卸任告老还乡,根本就不管衙门里的事儿。
不过就黄懋官并没有为难司藏员外郎方悠山这点来看,兵部的人只是提了提也没闹,内部应该是达成了某种默契,马坤、黄懋官,还有方悠山应该都是知情人,故意为之。”
“要是真闹出兵变怎么办?我今天进城看到那些士卒的样子,怕是......”.
魏广德只是略微提了一嘴,可是想到这里毕竟是留都南京城,那些士卒就算胆子再大,难道还能够翻了天去,周边可也驻扎了不少军队在虎视眈眈,真要闹大了顷刻就会遭到镇压。
想到这里,魏广德忽然感觉到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贤婿这一提醒,我觉得倒是不得不防。”
说到这里,徐鹏举不自觉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遍,嘴里终于还是念叨出声,“我即刻给留守右卫,虎贲右卫和武德卫下手令,让他们做好准备,防备振武营真跑出来闹事儿。”
“应该不至于吧,先前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多虑了,毕竟南京城上城下,留守卫所也不少,振武营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应该不敢闹事儿才对。”
魏广德听到徐鹏举刚才的话,急忙解释道。
“你不知道,南京城里城外的卫所是不少,可大多都成了各家勋贵子弟混军功捞银子的地方,还不如周边卫所,至少还能拖出一票人马来,那些卫所,很多连空架子都搭不起来。”
徐鹏举摇头给魏广德解释,“几年前,几十个倭寇就敢跑到南京城下耀武扬威,要是卫所里真能出人,哪怕只有几千人,一拥而上也能把那几十个倭寇给灭了,可没人啊。”
魏广德闻言,不自觉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鹏举。
心说,南京城的兵都熊成这样了,你这个南京守备还真是不称职的很。
“那先前那三个卫所.....”
随即,魏广德想起先前徐鹏举报出的三个卫所的名号,难道那是南京城硕果仅存的还有战力的卫所?
“那是我徐家的地盘,营里上上下下不是姓徐的,就是我徐家的家将,他们总算还能拉出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