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有秀才功名,又是朝廷的武进士,貌似是文武全才,不过从他科举不第也可以看出,他的学问或许是真的不行。
也许,如果他能够到北方参加科举,结局又会有不同。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俞大猷是这个时代少有的陆海战精通的将官。
俞大猷生于泉州晋江,靠近海边,对大海很熟悉。
转入军职后就悉心研究战法,能考到秀才的自然不是笨蛋,所以治军作战方面俞大猷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这时代的大明,虽然没有完全断绝和海外的关系,依旧接受周边各国朝贡,但是并不主动,所以熟悉水战的将领其实非常少。
即便是几支水师里,真正懂水战之法的将官也是不多,他们大多都是世袭官职。
所以以参将进入浙江、福建剿倭以后,在胡宗宪代替张经出任剿倭总督后,俞大猷就被提升为总兵,不仅指挥陆地战场剿倭,还统帅着这里的水师部队,在海面与倭寇作战。
俞大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胡宗宪会对他出手,因为此时的剿倭战场上,他俞大猷的地位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按照被锁拿进京后短短俩月时间里,明军只能保持在陆上对倭寇的压制,水师部队在海上吃了几次败仗以后不敢出海巡逻了。
按照胡宗宪上报朝廷的打算,准备以谭伦和戚继光各新练一支陆军用于剿倭,海上御敌只能暂时放弃。
在俞大猷看来,抵御倭寇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御敌于大海之上,这需要大量的大型战船,所以一直向胡宗宪申请新造大船御敌,只是每次获得的批复却是让人失望,只有可怜的很少数量。
俞大猷知道胡宗宪为什么要命令谭纶和戚继光编练新军,不仅是为了应付猖獗的倭寇,也是为了走账,每年加派的赋役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还有针对商户收取的厘金,他们需要一些东西来消耗掉那些收上来的银子。
知道归知道,十数年宦海浮沉他其实也想开了,放在以前他早就上报这些事儿了,只是没想到本打算和光同尘的他,只要胡宗宪能按时拨发剿倭银子下来他就好好剿倭,不去掺和其他事儿,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己最终还是挡了人家的道。
魏广德已经进入官场,这里又是北镇抚司诏狱,还真不怕隔墙有耳,就算有那也是陆炳派来的人,所以这会儿俞大猷开始絮絮叨叨向魏广德讲述这些年他做官的经验来。
一开始太直,处处受到同僚排挤,甚至有司监因为他就是一個武夫居然敢上书妄言对倭军事,怒曰:“小校安得上书?杖之,夺其职。”
金门守御千户所千户的官职因此被剥夺,直到毛伯温出征安南,俞大猷上书献计后,他才被时任兵部尚书的毛伯温注意到,然后启用他为汀州、漳州守备。
之后就更别说,俞大猷跟的那些上官要么嫉贤妒能,要么侵占军功,反正因为俞大猷不会巴结上官奉送金银细软,是把俞大猷反复摩擦了无数次,幸好当初参加武举时认识的京城贵人从旁协助才能在军中混到倭患暴发。
“我都不想和他们争什么了,只想为国出战,今早消灭来犯倭寇,可是依然还是难逃这牢狱之灾.....”
说到这里,俞大猷不由情绪低沉,他现在入了诏狱,虽然就前两次提审的情况来看,胡宗宪对他的那些指控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可是主审堂官却依旧煞有介事要他认罪,若不是有锦衣校尉护持,怕就要对他屈打成招了。
“俞叔没有请陆大人从中周旋一二?”
魏广德不明白为什么陆炳公开站在俞大猷身后,那帮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的人还咬着不放手,非要治罪不可。
对于魏广德的问题,俞大猷沉默了。
有些事儿,他有感觉,但是却没有证据,自然是多说无益。
有的时候,或许装傻充愣还能蒙混过关。
他只是小声说道:“文孚私下里和刑部、大理寺那帮人说过,不过他们说上面压下来的,不得不为之。”
魏广德眨眨眼,心里知道坏了,看样子这事儿胡宗宪怕是在严嵩严世番那里说了什么话,是这俩人要惩治俞大猷。
要是真如此,一开始他觉得很简单的事儿就变得复杂起来,因为走严世番那条路子显然走不通了。
别说为什么魏广德会想到严家父子身上,那还不简单吗?
第一,胡宗宪是严家一系的人,这是朝堂周知的事儿,当初有几个人知道胡宗宪这个人的,若不是赵文华牵线,胡宗宪或许还在浙江继续担任巡按御史。
第二,陆炳公开站台的人,刑部、大理寺的人还敢咬着不放,没有严家在背后支持是不可能做到的,现今嘉靖皇帝跟前能和陆炳掰手腕的也就只有严嵩了。
两个人都很得嘉靖皇帝信任,只不过朝政这一块放心交给严嵩,而情报则是交给陆炳,两个人分工不同,官司打到御前会怎么样,还真说不准。
“那陆大人的意思是?”
魏广德知道陆炳或许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先拖着吧,多过几次堂就好了,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
俞大猷摇头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