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吃过辣椒酱,就是没这个好吃……我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辣椒酱里比以前吃的多了这个。”
谢惊鸿挑出一个黄豆大小的黑色颗粒举到吴叔面前。
吴叔拧眉思索半天,试探着说道:“是豆子?”
谢惊鸿摇摇头,把那好不容易找出来的颗粒放进吴叔碗里。
吴叔夹进嘴里慢慢嚼着。
口感有点硬,因为一直浸泡在辣椒酱的红油里,虽然很小一粒,油却很重。
在这个一个月每人仅有二两油的年代,这样一小勺的辣椒酱就能让人吃下一大碗米饭。
吴叔闭着眼,边嚼边回味,半晌蓦地睁开双眼,一拍桌子大声道:“我知道是什么了!”
谢惊鸿好奇转头看他。
“是油渣,猪油渣。”吴叔笑了笑,感慨道:“也是实在没想到,一罐辣椒酱还能融进去那么多心思。”
吴叔说着,伸手就要去拿那罐辣椒油,谢惊鸿手快,迅速拿走辣椒酱抱在怀里,眼神直直看向吴叔,丝毫没有了刚才孩子气的可爱,
吴叔摸摸鼻子,“我就看看,不是要拿你的。”
谢惊鸿“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手却已经拉开抽屉,把辣椒酱放了进去。
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吴叔嘴唇向里抿了抿,到底不敢说谢惊鸿什么,只好转头继续吃饭。
这一转头,又看见碟子里白白嫩嫩被烤的带着一丝焦黄的羊奶卷。
吴叔以为是烤馒头,拿起来咬了一口,才发觉不是。
而几乎是一瞬间,那种甜甜的奶香味充满口腔,吴叔眉心舒展,面带微笑,整个人舒畅的普通沐浴在阳光温暖的怀抱里。
莫名的觉得……有一种幸福感是怎么回事?
吴叔回过神,迟疑去看手里的羊奶卷,想半天没想明白这羊奶卷到底有什么魔力,索性抛到脑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谢惊鸿皱眉呲牙,露出一脸牙疼的嫌弃表情。
他们洋行虽然不缺生意,但也需要形象好吧?
谢惊鸿正想提点两句,手捏着羊奶卷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忽然怔住,不可思议看向手心里包子样的羊奶卷。
突然的,就能理解到吴叔失态的原因。
谢惊鸿小脸绷着不肯承认,反用一种严肃的口吻说起正事,“观海道那边的农科学院,当时在校的教授被打成了分子,我听说他们被送去劳改以后,授业的东西都丢进旧图书馆封禁了?”
几年前,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知多少师生死在那段时间里。
吴叔斟酌片刻,点点头,“是有这么个事儿。不过那些东西不过就是些破书烂本的,不值得稀罕。”
谢惊鸿突然提起这茬,吴叔不解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好奇。”谢惊鸿轻轻摇头,半晌又问,“农科学院现在还能进去吗?”
“过段时间怕是不能了。”
谢惊鸿眉头一挑,“那就是说,现在是能的。”
“嗯。”吴叔点点头,“学校停课好长时间了,最近又听小道消息说有工人进入学校修整……”
吴叔顿了顿,看向谢惊鸿刻意压低声音,“看这局势,上头恐怕打了要重启高考的注意。”
谢惊鸿心下了然,小小纤细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半晌拿定主意后,道:“晚上让老孙和梅老二跟我走一趟。”
“去哪?”
“农科学院。”
吴叔心下一惊,开口就要劝,谢惊鸿小手往上一抬,已经不肯再听他说。
谢惊鸿从抽屉拿出一个小钱袋,自顾自说道:“下午我出去办点事,如果赶上Z府的人过来巡视,就说我病了,告了假。”
谢惊鸿转身往外走。
吴叔看这小小少年瘦小的背影,皱眉跟了几步,“是因为那个姓顾的男人?还是那个什么姐姐?他们让你这么干的?”
谢惊鸿步子微顿,没有说话。
吴叔叹了口气,长者自居的口吻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事不是儿戏,眼下那边人手正多,你这一去要是……”
吴叔欲言又止,“值得吗?”
值得吗?
谢惊鸿愣了一下。
转瞬,提步边楼梯口走去,“这个世上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他也想看看,这件事过后,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姐姐吗?
如果可以的话,也真的好想有一个姐姐啊……
不,还有哥哥,弟弟、妹妹!
他都想要!
谢惊鸿这个人很疯,因为心里存着渴望,所以在触碰到丁点的暖心、温暖,就想向其靠拢,哪怕冒着风险。
这一次何尝不是在赌?
谢惊鸿觉得,或许,真的可以得到一直以来渴望的东西也说不定。
因为一句之言片语的鼓励而产生的信念,何其可笑,可他愿意相信……
万一呢?
谢惊鸿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买齐顾朝所需要的琐碎物,临到夜里才回到洋行。
吴叔一声不吭坐在柜台前,大厅里还坐着七八个人,其中就有谢惊鸿中午提到的老孙和梅老二。
谢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