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草鞋,双目炯炯有神,名叫赵铁砚,腰别一枝铭刻雷部符的铁锏,算不得法宝,属于灵器中品相较好的那种,对于小门小派而言,估计是一件世代相传的镇山之宝了,果不其然,在一处昔年仙师炼丹玉井遗迹旁,陈平安多听了几句闲谈,汉子是个门派的掌律,道龄不长,就是面相显老,所在门派是一条旁支道脉,如今总共也就两个辈分,因为早年那条主脉诸多祖师爷和嫡传、仙裔家眷们,都带着神主、挂像和所有值钱物件,跑去五彩天下避难了,所以汉子的这个掌律,当得轻松,反观掌门师兄和管钱的师姐,他们这些年到处求奶奶高爷爷,去各国四处化缘,燕子衔泥似的,带回些金银,师姐每次回 山,叫苦不迭,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如果门派还想要再收三代弟子,她就真只能去做出卖色相的皮肉生意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掌门师兄就让他借机出趟远门,看看有无挣快钱的门道,顺便结交几个家底丰厚的山上朋友。至于同行游历的门派弟子,也都不宽裕,若真阔绰,他们早就乘坐仙家渡船了,说是历练,其实就是相互抬轿子,争取当那小国的朝廷供奉,或是显贵人家里边 当客卿,他们在游历途中,一听说哪里有鬼宅凶地,妖魔作祟,精怪害人,就赶紧往那边赶路, 免得被同行们抢了买卖,个个都想要把自家门派的一块金字招牌立起来,愿意替天行道,擅长降妖除魔,长久以往,只要将名气打出去,门派就有了口碑。只是桐叶洲经过这么多年的持续搜山,再想要找到几头蛮荒妖族余孽,并不容易了。尤其是等到开凿大渎一事兴起,一洲中部山河,本土妖族修士都不敢触霉头,纷纷搬迁了事,自然是要大骂青萍剑宗、玉圭宗、大泉姚氏这些个罪魁祸首几句的,因为那个姓陈的外乡人,他是青萍剑宗的上宗之主,听说此人与那位姚氏女帝是旧识,便编排起这对同龄男女的脂粉故事,内容嘛,肯定是怎么香艳旖旎怎么来,书商版刻成册,销量不差,薄利多销,竟然还真成了一条财路,一些个 规模不大的野路子仙家渡口,都卖这个,或者干脆被某些顺带做不正经生意的仙家客栈拿来送人。 陈平安好像在等人,也可能是等事,就给了谢狗一个建议,“听说桐叶洲南部,出现了一处无主的秘境,你可以去那边瞧瞧。” 好像是一处远古金仙的私人道场遗址,琼楼玉宇,恍若帝王宫阙。古来仙人炼丹处,不是羽化留玉井,便是荒草没为洲。 根据如今泄露出来的小道消息,那处遗迹,不管是碑文内容还是崖刻文字,口气都很大。 比如山门所立石碑,其中便有“授君不死方,可以炼精魄。阴阳烹五彩,水火炼三花。” 服丹飞升,上古岁月里,还有几个有据可查的真实例子,上古以降,三千年多年以来,好像就再没有人完成这桩壮举。 所以关于这座传闻有可能有一瓶仙丹的遗迹,玉圭宗那边已经有所动作,视为了势在必得的囊中物。 可能唯一的变数,就是听说太平山黄庭也去了那边……碰运气。 至于崔东山和青萍剑宗那边,反正暂时还没给自己任何消息。 谢狗直截了当问道:“山主是对那处秘境的归属,有点想法?” 闲逛就算了,要说以次席身份,为自家山头建功立业,谢狗不介意跑一趟,反正是奉旨行事,百无禁忌嘛。 如果山主都觉得可以争一争,那就肯定可以争。 山主做事,还是老道的。陈平安笑着摇头,“只是怕你在这边闷,就让你出去散散心而已。山上早就证明了,这类地界,得看缘法,不然就跟男女婚事差不多,强扭的瓜不甜,到头来闹得 一地鸡毛。” 谢狗故作惊骇状,“山主点我呢?属下可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 陈平安无奈,这都跟谁学的。谢狗双手抱住后脑勺,疑惑道:“总想着把我支开,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要做吧?说句大实话,我可是心向山主的,不该看的绝对不看,不该说的绝对不 说。” 陈平安解释道:“只是想着你这样的境界和道龄,什么没看过,总这么跟着我瞎跑,肯定会感到枯燥乏味。” 谢狗说道:“不会啊,就这么漫无目的乱逛,蛮有意思的。” 咱与小陌的婚事,到底成与不成,能不能洞房花烛夜,说到底,还不是你山主一言决之。给一座淫祠的山神老爷占据了,既不是精怪之属占山为王,建庙吃起了人间香火,也不是楔子岭白茅这样的前朝英烈,而是一位沦为鬼物的野修,去年开始广发英雄帖,邀请各路豪杰来此落脚,壮大声势。山神府对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一座尚未得到云岩国朝廷封正的淫祠。以至于荒庙里边的女鬼与白面汉子,原本就 是打算来此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