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发话了,只好从袖中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剑,“是我在一处名叫丈人观的废弃道院,无意间得到的这把短剑,具体年月不可考,刻了两个篆字,分别是赵和徐。” 陈平安抬了抬眼皮子,笑着解释道:“若无猜错,赵是国姓,徐是人姓。” 袖中赵匕首,买自徐夫人。 少年将信将疑。 幽郁如坠云雾,总不至于是浩然天下的修道之人,都这么肝胆相照、逢人就说肺腑之言吧? 老聋儿只得以心声问道:“隐官大人,你见多识广,给说道说道?她再这么掏心窝子,感觉都快把我当成老祖宗了,我虚啊。” 陈平安缓缓道:“据说是韦玉殿所在家族的隔壁某王朝境内,新起了一座宗门,咄咄逼人,要跟上巳剑派争夺流霞洲名义上的第三宝座。” “这个开山不到百年的后起之秀,与青宫山和天隅洞天关系都不错,那位年轻宗主跟韦家关系复杂,上巳剑派压力就大了。” “估计她是见前辈道气深厚,便病急乱投医,想要寻找外力,最好是与剑气长城沾亲带故的,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她所在门派内设有礼官一职,名为冠者,每逢庆典节庆,骊山、青阳和春服三条道脉,各出一二人,必须是中五境剑修才能担任,其中一人,天潢贵胄贵出身,与天隅洞天少主蜀中暑,双方是关系莫逆的挚友。不知为何,曾是上巳剑派历史上最年轻的冠者,被寄予厚望的此人,却被祖师堂给谱牒除名、驱逐出境了。” “我猜她那掌门除了帮助王珂算了一卦,也帮她起了一卦,来此可以逃婚、避难两不误吧。” “比如早早算准了,她有可能在此遇见龙声前辈这样的高人,深藏不露的老剑仙。” 老聋儿蓦然眼睛一亮,略过什么老不老剑仙不剑仙的,“逃婚?这里边除了国家仇恨和师门怨怼,莫非还有脂粉故事不成?” 陈平安不再言语,不想聊这个。见过了老聋儿,扯几句闲天,就等着按时返回玉宣国京城了。 老聋儿当然不是觊觎那韦玉殿的姿色,到了他这个岁数,境界,看人间美色,过眼不过心。 何况甘棠此生修道,对于男欢女爱,看得极淡,本就不好这一口。 至于韦玉殿的那点拙劣障眼法,老聋儿一眼看破,容貌确实当得起倾城二字,身段更是极好,该瘦处瘦得不像话,该腴处便有料得任她法袍宽松依旧颤颤巍巍。明明是那清水出芙蓉的姿色,却有风情万种的韵味。 韦玉殿望向那个官气极重的中年男子,硬着头皮说道:“冒昧请教剑仙名讳仙府。” 她却只见那个青衫剑客闭目养神,明摆着是不想趟浑水,不愿掺和她的私人恩怨了。 但是她之所以如此厚颜行事,真真切切,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因为掌门卦语中就有“遇龙则停,逢青可喜”一句。 韦玉殿脸皮再厚,总不能强行拉住他如何,思来想去,只得暂时放下心中念头,告辞一声,带着徒弟走回柜台那边。 老聋儿抖了抖袖子,掐指心算,临时起了一卦。 天公不作美,红颜多薄命。所以倾城人,如今不可得。 可别看老聋儿在剑气长城,没人将他当回事,其实相当博学多才,毕竟在那牢狱内,总得找点事情做做,才好打发光阴。 酒铺内言语嘈杂,喝高了,难免提及那场城头攻守战,有奇怪老大剑仙明明剑术通神、为何只递一剑的,有询问陈熙去向的,也有仰慕齐廷济与龙象剑宗的,更有对林君璧这拨避暑行宫外乡剑修赞不绝口的,只是当有人提及那位风头一时无两的末代隐官,便起了争执,有褒有贬,前者说他能够城头刻字,还要如何?后者说他坐镇避暑行宫的排兵布阵,十分一般,并不出彩…… 幽郁低头眯眼,拿筷子的手,习惯性拇指搓动食指。 七八桌酒客,来自浩然各洲的小三十号练气士,一聊起那位年轻隐官就都来了兴致,各执己见,年轻修士,男子多是贬他,女子多是赞她。 韦玉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替那位远在天边的年轻隐官辩解说道:“诸位,在古人之后论古人之过,则易。在古人之位行古人之事,则难。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不是事事都是旁观者清的。别的不说,只说他能够请得动齐老剑仙,刑官豪素他们一起赶赴托月山,就说明老大剑仙早年选他当隐官,没选错人。” 老聋儿对这些讨论并不上心,看着那个昏昏欲睡的陈平安,以心声说道:“隐官大人?” 陈平安睁开眼,疑惑道:“嗯?” 老聋儿小心翼翼说道:“不会是跟宁姚吵架了吧?” 照理说,早先在牢狱内遭罪,陈平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