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不敢说话。 陈平安来到门口,看着外边的天色。 老妪便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屏气凝神,两副棺材里边各有声响,有剧烈捶打声,动静渐渐小去,也有妇人指甲划过木板声响……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妪愈发心悸,这都过去多久了?就算玉宣国皇帝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即便鹿角山纠察司自顾不暇,不肯趟浑水,可京师城隍庙那边为何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陈平安笑道:“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这就叫度日如年。” 老妪鬼使神差问出一句废话,“你真是落魄山那位陈剑仙?” 陈平安反问道:“你知道落魄山陈剑仙是谁?” 老妪唉声叹气起来。 那对夫妇是遭罪,她可是糟心。 陈平安走到院门那边,开了门就是杏花巷。 说是杏花巷,其实并没有栽种杏花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名字。 很快就赶来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看着门口那边的陈平安,老人似乎在确定真假,是否仍然属于幻象。 原来老人已经在这座县城鬼打墙了至少数十年光阴,只说杏花巷的马兰花,都从年轻妇人变成老媒婆。 陈平安问道:“你叫种昶?是上任圣人坐镇骊珠洞天期间来的小镇?还是更早?先前你看见马兰花的眼神,似乎是旧识?来过小镇不止一次?” 赊刀人种昶说道:“当真不能井水不犯河水?” 陈平安笑道:“少说几句糊弄傻子的屁话,就凭你帮助马氏夫妇‘无心行善’来积攒阴德,我们就有的算账了。” 种昶没有否认此事。 酆都冥府有一条铁律,有心为善虽善不赏。那么马氏夫妇想要死后顺利担任城隍庙官吏,光靠他们自己的心智和手段,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种昶看了眼堂屋那边,沉声道:“陈平安,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劝你适可而止。” 陈平安转头说道:“蒲柳,你不是一直觉得看不出种昶的底细吗?既然看不出,就打打看。” 老妪走到门口这边,犹豫不决。 陈平安坐在门口,“我猜他是一位金丹境的赊刀人,至于种昶是不是剑修,就得你来确定答案了。” 一听对方有可能是墨家赊刀人,蒲柳便是心一紧,等到听说他还可能是剑修,老妪便如丧考妣,满脸灰色。 陈平安笑道:“算了,就不让你树敌了,糟心也得有个限度。” 蒲柳听到这么一句善解人意的言语,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揪心至极。 刹那之间,一袭青衫飘渺如烟雾,下一刻,陈平安就已经伸手按住种昶的脑袋,后者背靠墙壁,动弹不得。 陈平安抬起手臂,五指如钩,直接将这位赊刀人的本命飞剑从关键气府内“拔出”,再以双指夹住那把袖珍飞剑。 种昶后脑勺在墙上撞出一个窟窿,一把本命飞剑又被对方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诡谲手段,给当场剥离出来,这让种昶瞬间失神。 陈平安眯眼道:“品秩不错。搁在剑气长城,能被避暑行宫评个乙中。” 蒲柳呆呆看着那边的变故。 一位金丹剑仙,还有一层墨家身份,对上陈剑仙,就跟鸡崽儿似的,胜负悬殊是必然,可你种昶好歹招架一二? 陈平安问道:“飞剑名字?” 种昶缓缓道:“恶谥。” 陈平安恍然大悟,“你这个赊刀人,做得一手好买卖。” 那拨马氏子弟,有几个确实是很有希望获得朝廷赐予谥号的。 种昶说道:“陈山主是依仗境界,百无禁忌,有恃无恐?” 陈平安问道:“私谥算不算?” 种昶摇摇头。 陈平安哦了一声,“那就是我看错了,这把飞剑品秩很低,都入不了避暑行宫的丙等。” 种昶说道:“我很清楚陈山主是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负责坐镇避暑行宫,所以不必反复提醒我这一重身份,吓不到我。” “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你我都是剑修,需要靠嘴皮子吓唬人?” 陈平安双指加重力道,飞剑“恶谥”有了从中折断的迹象,与之大道牵连的剑修种昶,随之神魂激荡,饱受煎熬。 种昶脸色微变。 陈平安微笑道:“老子当年在城头那边,吓唬离真、流白这些剑修的时候,逗他们解闷,你还在马府刷马桶呢。” 种昶看着那把已经出现一丝裂缝的本命飞剑。 陈平安说道:“跟你提及剑气长城和避暑行宫,是在提醒你如何自救,比如跟我说一句,曾经去过剑气长城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