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脸色惨白,嘴唇鲜红,脖颈处有一道极为扎眼的疤痕,丝丝缕缕的剑气缓缓流溢,让她原本可以称之为俊俏的面容随之扭曲不已,她问道:“隐官大人,还记得我吗?” 白衣陈平安摇头道:“真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就是当真不记得。 见她不上钩,他便收起那滩宛如烂泥搅和在一起的虚假血肉,重归手掌。 姜尚真收拢阳神和阴神,坐在二楼栏杆那边,其实好久没有逛青楼了。 她蓦然大怒,伸手按住脖颈伤口,状若癫狂,“宁姚,是拜宁姚这个婊-子养的贱货所赐,就是她在战场上乱剑劈斩,让我彻底失去了跻身上五境的可能……” 姜尚真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看了眼山主,奇了怪哉,都没拦着这个娘们的骂街?不过看来自己是不用祭出本命飞剑了? 刹那之间,这位元婴境蛮荒女修发现自己置身于 一处玄之又玄的古怪境地。 没有任何诡谲阴森气息,没有丝毫杀机四伏的迹象,反而更像是一处灵气充沛浓稠如水的金玉丛林。 当她施展各种遁法,结果就发现竭尽全力御风远游,看似不大的山头就随之大,导致她始终无法离开山头地界,就像此山与她的身形存在着一种绝对契合的联系。她手段尽出,祭出一大堆本命物和术法神通,每次将那一座山头打碎了,下一刻就会恢复原貌。这让她差点道心崩溃,一人一山就这么耗着,她甚至都不知道过去了几天还是几个月光阴?最终她只得放弃蛮力破阵的想法,开始登山,山中仿佛四季如春,山道上腊梅水仙,桃花海棠,百花次第新。有位年轻谪仙人,殷勤酿酒趁花期。 在那山顶,那位满身道气的白衣东道主,坐在一张桌边,伸手一只手掌,指向桌上的一碗酒水,微笑道:“记住了,这叫秫酒。” 她站在原地。 他继续笑道:“这叫秫酒,还记得吗?姑娘你肯定记不得了,没事,我可以再说一遍。” 此后他一遍遍重复着“秫酒”,而那个女修就一遍遍听着那句“开场白”。 这个她只知道每次都是白衣人介绍酒水名称,但是好似被魂魄分离的另外一个她,原本登山之前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道心,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因为她清楚记得那个年轻隐官已经重复了数百遍“这叫秫酒”!她冥冥之中,察觉到另外一个自己,好像已经彻底遗忘了“秫酒”这个词语! 白衣陈平安终于换了一个说法,“来时道上,你看到了腊梅,水仙,桃花,海棠,月季,牡丹……” 每当陈平安说出一种花名,心神之外的那个她,就彻底遗忘掉那种花名,好像她这辈子就从未听说、从未眼见这种花。 “花。” 当陈平安循序渐进说出这个字。 她的人生历程当中,好像就再无此物了。 “元婴境。”“蛮荒天下。”“炼气士。” 当陈平安说出这三个词语,她就随之忘却它们。 是剑术?是神通?! 这个陈平安,简直就是……非人非仙非神非鬼的怪物! 不必让对手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恰恰相反,故意保留其完整,只在修道之人的心神上边动手脚? 已经心生绝望的那一粒心神,她很清楚,只要陈平安愿意,先将自己抹掉,填平心湖,接下来整个“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就会变成一张白纸,陈平安在上边写下任何文字,她就是那个她。 “谁教给你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跟心魔周旋已久,不得不自学此术用以自保。” “为何留下我这一点灵智?” “练手。需要你与你相互验证。” 之后陈平安颠倒顺序,先后将“练气士”“蛮荒天下”等词语内容,直到那句“这叫秫酒”,一一归还给她。 她已经束手待毙,再无半点心气可言。 才知原来修道,可以这么……大逆不道,道可以这么修,可以修这种道。 只是不知为何,对方久久无言,等到心神完整、形骸齐备的她抬头望去,却看到一个满脸泪水的白衣隐官。 她先是头脑一片空白,然后灵光乍现,脱口而出道:“你是陈平安的心魔?!” 白衣人擦拭眼泪,嘴角翘起,似哭还笑,“谁说不是呢。”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立足处,白骨成山,皆是尸骸。 一个头别玉簪的青衫男子凭空现身,金色眼眸,微笑道:“终于找到你了。酿酒者心魔,饮酒者神灵,是不是顺序颠倒了?” 大雨暂时停歇,天放晴了,只是看架势,雨还得下,村塾那边,有个教书先生蹲在溪边搓着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