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小有尴尬。
老秀才越是不说什么,于玄便越是心怀愧疚。
等到老秀才举起酒壶,反过来劝慰于玄一句,天河今宵气数新,不愁无地放闲身,思量便合从君去,星汉河中作道人。
于玄就有点吃不消了,只因为今夜来天外道贺之人,柳七两手空空,并无携带贺礼。随后乘船而至天河的顾清崧,倒是骂了几句于玄,除此之外,许夫子两袖清风,大伏书院的程龙舟,都是读书人,所以君子之交淡如水。皑皑洲韦赦,堂堂七十二峰主人,天下公认的大财主,家底何等雄厚,约莫是这般太有钱的有钱人,都不稀罕提钱的缘故,使得眼巴巴等着帮忙收取贺礼的老秀才,别说是一件山上法宝,就是一颗神仙钱的影子都没瞧见。
在韦赦拜访之后,又有一位流霞洲大修士,道号青宫太保的荆蒿,兴匆匆赶来,作为流霞洲首屈一指的山巅神仙,先前察觉到天河异象后,毫不犹豫,就用飞升境大修士独有的方式,与文庙那边禀报再录档继而被文庙告知可以远游天外,但是时间有限,不得逗留天外超过一个时辰。
但是当荆蒿看到于玄身边的老秀才,差点,当真是差一点就转头走人。
上次在文庙议事,只是遥遥旁观了一场鸳鸯渚的热闹而已,至多就是府上客人,山上道友,说了几句不是那么中听的言语。
然后那个左右就兴师问罪找上门,虽然只递出一剑,就让被誉为“八十道法皆登顶”的荆蒿,受伤不轻。
读书人脾气这么差,任你左右空有一身超神入化的剑术,还是当不成文庙那边的陪祀圣贤。
于玄假装没看见那个处境尴尬的荆蒿道友,只是以心声笑问道:“老秀才,怎么回事,贫道记得荆蒿只是挨了左右一剑,可你那弟子,又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一般与人问剑结束,某件事就算翻篇了,荆蒿不至于瞧见你,就这么胆战心惊吧?”
这还是于玄说得含蓄了,以荆蒿的为人处世,只要有机会,是肯定会上杆子与文圣套近乎的,也会想着将某些事翻篇。
可怜荆蒿,堂堂流霞洲山上第一人,在远处犹犹豫豫,一时间为难不已。
确实,如果只是被打了一顿,荆蒿就当是哑巴吃黄连,忍了那个左右便是。
关键在左右离开没多久,就又来了个让荆蒿不得不主动磕头的大人物,对方同样是一位剑修,但是与宗门祖山所在的青宫山极有渊源。
如果说古蜀地界,是此人的得道之地,那么青宫山,便是这位剑修的修道之地。
故而荆蒿这一脉,其实是鸠占鹊巢,属于“借住”,只不过真正的主人,自从斩龙一役落幕,便消失了三千年之久。久而久之,一座宗门,除了荆蒿这位祖师爷,就无一人知晓这等惊人内幕了。
老秀才笑眯眯道:“于老哥有所不知,当时在文庙,左右前脚刚走,那位陈仙君后脚就跟上了,等于又浇了一盆冷水在荆蒿的头上,荆蒿被吓得不轻。”
于玄愈发好奇,“怎么讲,给说道说道。”
老秀才说道:“荆蒿那一脉的祖师爷,与陈仙君道缘不浅,双方关系有点类似……顾清崧与陆沉,所以后者如果出山,荆蒿就得让出那座祖山了,物归原主,就算荆蒿找文庙撒泼都不管用。”
于玄恍然大悟,那青宫山,原来曾是斩龙人陈清流的道场?
所以当斩龙之人在文庙议事期间重新现世,天底下最恐慌的练气士,可能就是自认“德不配位且技不如人”的荆蒿了。
果不其然,被陈清流找上门后,荆蒿就已在心中瞬间打定了主意,惹不起躲得起,干脆将整个宗门搬迁出青宫山地界,长痛不如短痛,虽说宗门必然会大伤元气,可好过成天提心吊胆。
不曾想那位一开始确有“收山”打算的陈仙君,好似临时改变注意,言下之意,等于是送出了青宫山给荆蒿。
但是话里有话,算是与荆蒿提了两个小要求,一个是被荆蒿关禁闭的弟子,他陈清流看得顺眼,你得恢复对方的宗主身份。
当时陈清流说是你不愿意就算了。
荆蒿当然不敢不愿意,自己的骨气再百般不愿意,可肩上的那颗脑袋必须点这个头。
陈清流当时的第二个要求,是说将来可能会有他的一个山上朋友,游历流霞洲,如果顺路去青宫山做客,让荆蒿上点心。
被陈仙君说成是“好兄弟”的那位山上前辈,道号“落魄山小龙王”。
还说以后荆蒿与这位道友见了面,便可以一眼认出。
所以荆蒿事后便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让几个得力的心腹弟子亲自走了趟宝瓶洲,去打探落魄山的消息,结果传回青宫山的情报,却让荆蒿震怒不已,直接下了一道措辞严厉近乎申饬的法旨,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在密信末尾写下两字,再探!
原来宝瓶洲落魄山那边,确实有一位青衣小童模样的练气士,但是按照第一封谍报显示,却是个在北俱芦洲那边走渎成功的元婴境水蛟。就只是一条地仙水蛟?也难怪荆蒿会暴跳如雷,你们是一帮蠢货,当你们师尊也是傻子吗?
第二份情报,内容更为详细,连那个名叫陈灵均的真身是条小水蛇,都给刨根问底出来了,早先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