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闭着眼睛收钱。
可既然是老秀才上杆子谈买卖来了,无事献殷勤,自己还是得悠着点。
老秀才说道:“咱们俩啥交情,自家兄弟!又不是外人,说吧,需要几斤穗山土?五斤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就多拿点,十斤!”
于玄笑呵呵道:“文圣就别开玩笑了。”
一个都能跑去九嶷山,在一尊山君眼皮子底下,假传圣旨,想要搬走几盆文运菖蒲的老秀才,就算你拿得来,我敢收,敢买?
老秀才拍胸脯震天响,“只要于老哥愿意开口,给句准话,老弟刀山火海都去得,几斤土算什么,而且我可以保证,周游那个傻大个绝对不会找任何人的麻烦。”
于玄将信将疑,“真能成?”
老秀才笑呵呵道:“只管放心,在傻大个那边,我都不提于老哥半句,随便编个理由,比如自己用得着,就能蒙混过关。”
于玄捻须沉吟片刻,“这个理由,会不会蹩脚了点?”
这就乖乖上钩了不是。
老秀才使劲点头,“我毕竟是读书人,确实不太擅长说谎。”
于玄说道:“不如说是你那关门弟子需要五色土?”
好像这个理由,比较合情合理。
老秀才嗯了一声,“可行。”
于玄试探性问道:“是怎么个价格?”
大岳五色土,自然是没有市价可供参考的。
老秀才跺脚道:“于老哥,怎么还骂上人了呢?!这话就说得太不中听了。”
于玄顿时一阵头大,说实话,他还真希望跟老秀才只是清清爽爽的钱财往来,别欠人情,尤其是千万别欠老秀才的人情。
所以觉得自己已经跳入一个大坑的于玄,不打算再跳第二个了,“钱财分明大丈夫,亲兄弟明算账嘛。”
老秀才说道:“问题咱哥俩也不是亲兄弟啊!”
于玄笑容尴尬。
老秀才随即补救道:“不得比一般的亲兄弟更亲?”
于玄笑容僵硬起来。
于老哥个儿也不高,老秀才不用踮脚,就可以拍对方的肩膀,“听说我那关门弟子,跟老哥借了三百颗金精铜钱?”
于玄心一紧,不妙。
老秀才感叹道:“这得是多少颗谷雨钱呐。”
于玄绷着脸,打定主意,坚决不能松口。借出去金精铜钱,陈平安和落魄山就得用金精铜钱还。
谷雨钱?他于玄会缺这个玩意儿?
老秀才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于老哥,打个商量,不如这笔账,就由我这个当先生的来偿还?”
于玄硬着头皮坚持己见,“不好吧?只有父债子偿的道理,哪有学生欠债先生还债的说法。”
你偿还?怎么还,还不是赊账,三百颗还不上,一年年的利滚利的,恐怕哪天拖欠到三千颗,就更不用还了吧。
就在于玄即将认命的时候,老秀才自顾自乐呵得不行,从袖中摸出一只袋子,交给于玄,“看把你吓的,只管放心拿着,我与周游原原本本说清楚了,这十斤穗山泥土,是傻大个亲自点头答应下来的事情,他还说了,如果分量不够,回头你于玄只需跟穗山打声招呼即可,都不用亲自跑一趟穗山。”
“再就是那笔金精铜钱,平安那孩子,打小就最是知冷知热,肯定会本金加利息,一颗不少,还给你这位前辈的。”
“可不是我乱夸人,在不欠人情这件事上,我这个关门弟子,比我强,反而跟你是一样的性格。”
“当然了,于老哥是一辈子没被一个钱字发愁过,这一点,你们俩就又不一样了。”
于玄收起那只装满泥土的袋子,点头道:“陈平安有你这个先生,是他的幸运,文圣一脉,有个陈平安,同样是幸事。”
老秀才笑容灿烂,“善,此言大善!”
于玄说道:“咱哥俩喝点酒?”
“不着急,好酒自己又不长脚,跑不掉的。”
老秀才抖了抖袖子,再正了正衣襟,朝于玄伸出一只手掌,微笑道:“于玄道友,请坐。”
“我曾在宝瓶洲,在那仿白玉京内,与一位前辈论道,谈天说地,小有心得。”
“今宵天河清澈,最宜与豪杰论道。”
于玄呆滞无言,道心一震,深呼吸一口气,极其郑重其事,打个道门稽首,正色沉声道:“有请文圣赐教!”
————
陈平安返回严州府境内的村塾,至于那几个分散各地的符箓分身,每个都不敢离开宝瓶洲,当下也都一一“醒来”。
一直站在檐下的赵树下望向风尘仆仆返回学塾的师父。
陈平安笑着解释道:“去了趟天外,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嗯,勉强算是帮了点小忙。”
师父去天外做什么事,帮谁的忙。
虽然心中十分好奇,赵树下还是没有多问。
陈平安说道:“就别管我了,早睡早起。”
赵树下点点头,回去灶房那边打地铺。
夜幕中,一个御风极快的苗条身影,一个转折,飘然落地。
陈平安躺在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放在腹部。
方才女子在御风途中只是瞥了眼,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