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尾看似神色平静,实则心有大恨!
差点就被这个笑里藏刀的年轻隐官,关押在那座别称“天牢”的雷局炼狱之内磨灭魂魄。
谢狗坐在地上,可惜此地纤尘不染,否则满身尘土,就显得更可怜了,不赔偿个百颗金精铜钱,休想打发了她,她又不是乞丐。
陆神抬头拱手,淡然道:“贵客登门,有失远迎。”
陈平安根本没有理睬这位陆氏家主,只是随便抖了抖袖子,身边便多出一位妖族修士,银鹿,仙簪城副城主,大妖玄圃的爱徒。
陈平安笑道:“银鹿,你与陆道友,难得故友相逢,都不打声招呼?”
之前陆尾心神,曾经来到一处没关门的府邸门口,里边有个席地而坐的家伙,正在持笔写书,兢兢业业。
正是蛮荒仙簪城的副城主银鹿,被年轻隐官拘拿了一魂一魄,真身跌境为玉璞,这份“分身”就被陈平安关在屋内,按照约定,不写够一百万字,而且必须保证内容的质量,否则这辈子就别想“出门”了。
故而这段时日,这个“银鹿”可谓绞尽脑汁,将家乡天下的见闻秘史轶事都一一记录在册,好不容易才凑齐五十万字。
由不得这位副城主每日长吁短叹,写书真是一桩难事。
银鹿有模有样打了个道门稽首,“陆道友,又见面了。”
难得出来透口气,却是如履薄冰,地上那拨练气士,如果银鹿没猜错,就是浩然中土陆氏的那些老不死了。
陆尾只能是装聋作哑。
总不能真与那蛮荒妖族礼尚往来吧。
陆尾出身陆氏宗房,作为大骊地支修士之一的儒生陆翚,则非陆氏承宗的宗房嫡传,只是后者与通过那串灵犀珠获知真相的太后南簪不同,陆翚至今还被蒙在鼓里。陆尾在骊珠洞天内,押注大骊宋氏,尤其是秘密扶植起了后来成为大骊中兴双璧的曹沆和袁瀣,正因为这一文一武,成为后来一洲门户都会张贴的门神,使得陆尾得到一大笔源源不断的“分红”,仙人境瓶颈出现了一丝松动迹象,若非走了一趟大骊京城,要为陆绛当说客,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仙人陆尾本该功德圆满,返回中土陆氏,闭关寻求飞升境了。
家丑不可外扬,陆尾当时在大骊皇宫,不管是心中积郁已久,不吐不快,还是别有图谋,都是与陈平安吐了些苦水的,按照这位仙人的说法,陆氏家族实在过于庞大,宗房跟几个旁支之间,以及宗房内部,纷争不断。不单纯是那种利益之争,更存在着诸多微妙的大道分歧,所以陆氏家族的祠堂议事结果,与离开祠堂的各自行事,在雾里看花的外人看来,往往是自相矛盾的。
好像被晾在一边的陆神神色自若,只是继续自顾自说道:“要与陈山主请教一事,不知那枚倒刻符字的六满雷印,是否出自我家某位祖师之手?”
按照陆氏谱牒,像陆尾这样的老人,都得称呼陆沉一声叔祖。
结果陆尾便是被这么一枚极有可能是陆沉亲手打造的法印拘押,差点魂飞魄散,只能通过一盏祠堂续命灯重塑肉身,从头修行。
陈平安明知故问道:“某位祖师?陆氏族谱那么厚,我一个首次做客陆氏家族的外人,怎么知道陆家主是在说哪位?”
其中一位站在“少年”身边的年轻女子,中人之姿,她竟是直接笑出声。
虽是一个姓氏的同族,她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家主陆神了。
由此可见,阴阳家陆氏内部的山头林立,各自为阵,不是虚言。
而她确实是有资格可以不卖面子给陆神的,因为陆氏有一条道脉,重要性半点不输观天者那一脉。
就是负责辅佐酆都,保证世间人鬼殊途,幽明异路。所以这一脉的陆氏“土地官”,与酆都以及天下城隍庙都是极有香火情的。
而她刚好就是这一脉的祖师。
陆神两次主动言语,陈平安都没有理会。
那个坐在地上的貂帽少女,还故意添油加醋,“这都能忍,老王八吗?都说打人不打脸,被一个年轻晚辈如此欺辱,不得卷袖子狠狠-干一架啊。”
谢狗又哎呦喂连连出声,才想起自己还身受重伤呢,她伸手揉着膝盖,立即打了个颤,嚷着疼疼疼,瘸了瘸了。
一位相貌清癯的高瘦老者,心中愤懑不已,什么时候我陆氏祖地,落到如此被外人儿戏和撒野的地步了?
就是那文庙教主、祭酒,来我陆氏做客,不一样需要处处恪守礼仪,该有的尊重,半点不缺?!
陈平安挪步走到司天台边缘,轻轻跺脚,将半块青砖踩踏坠地,盯着那个陆氏家主,“如果不是朋友陆台,今天我肯定要去芝兰署逛一逛,与你们借走几本书才肯离开。”
上次陈平安提醒过陆尾,记得给中土陆氏捎句话,以后别打大骊的主意。
还与陆尾彻底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陆尾的出现,就等同于陆氏率先问剑,他陈平安和落魄山,则已经正式领剑。
对于山上修士而言,这其实就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听到一个外人提起陆台。
几个老人都是神色不悦。
只因为陆台这个出身宗房的悖逆之徒、不孝子孙,差点给整个家族带来一场灭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