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此人久住人世间,与那俞真意一般阳寿悠长,远超世俗武学宗师,等到朱敛年迈苍苍,满头白发了,可老人再老,到底还是那个教无数美人共同感慨一句“天壤之间,竟有朱郎”的朱敛啊。
曾经的江湖,不知是哪位伤心人说过。
十个女子,九个恨朱敛,还有一个是因为不曾见过他。
传言如今有两位道行高深、喜好游曳人间的女鬼,再加上数位塑金身起祠庙江水神灵娘娘,还在对某人心心念念,长长久久,从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皆不曾对同一人释怀。
这个姓宋的年轻女子,只觉得匪夷所思,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么痴情的傻女子,不就是个男人,至于吗?
之后两位女子依旧骑马,朱敛牵马缓行,钟倩同样徒步,老人说是去找个喝酒的地方,在酒桌上谈点正事。
钟倩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前辈,明人不说暗话,你当真不是朱敛?”
朱敛抬起手,拍了拍脸颊,笑道:“你觉得呢?”
钟倩闷闷道:“那前辈方才为何自称朱敛。”
朱敛说道:“实不相瞒,我年轻那会儿,也是个被求亲之人踏破门槛的俊小伙,十里八乡的俏姑娘,甭管是待嫁还是嫁了人的,都爱慕得很呢,估摸着老狗贼见着了我,也会羞愧吧。”
沛湘一语双关打趣道:“呦,夫君这话说的有意思了,照镜子,赶紧照镜子去。”
同时没忘记占朱敛的便宜。
姓宋的年轻女子看了眼令自己自惭形秽的沛湘,再看了眼朱敛,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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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籁国湖山派,主客双方置身凉亭内。
陈平安说道:“举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当一小撮练气士,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攻城拔寨,举手投足顷刻间毁灭一座城池,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对于一座天地,合理吗?”
高君说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总有相辅相成和相互压胜,比如我,一次远游访仙,就见到了不少光怪陆离的异象,所以如今我与那些暂时名声不显的五岳神灵、山中仙人,就会相互忌惮,互相掣肘。退一步说,他们约束不了我,不还有陈剑仙这样如有来自上国和仙界的‘世外高人’,能够拨乱反正吗?”
陈平安反问道:“那谁来约束我们?以心中的仁义道德自律吗?”
高君看似答非所问,亦是以反问作答,“陈剑仙,可曾见过这座福地的幕后主人?”陈平安点头道:“见过,对方是一位十四境大修士,是一位道士,道号‘碧霄洞主’,所以整座福地其实有个别称,名为‘观道观’。玉璞之上是仙人,仙人往上是飞升,比飞升更高一层的,便是十四境。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一般坐拥洞天福地的宗门,至多是飞升境修士。这些幕后人,各有所求,有些是为了得到天材地宝,精心挑选纳入谱牒的修道胚子,有些就只是为了一场观道,也有一些仙府经营不善,反而被福地拖累,本末倒置,导致财库耗竭,一蹶不振,最终只能出售福地转手他人。”
高君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陈剑仙,你可以告知此次造访湖山派的来意了。”
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为自己泄露这些千金难买的天机。
再者这个陈平安,与湖山派没有半点香火情可言,说得难听点,因为俞祖师的关系,双方还是有一笔旧账可算的。
高君这种想法,实属人之常情,却只对了一半。
落魄山,或者说陈平安,对待整座莲藕福地,以及作为福地一部分的湖山派,再推及高君,其实都没有太过功利,不能说全然不存半点私心,但是比起一般拥有福地的宗门势力,确实已算一个极有良心的“地主”或是“东家”了,更多是给予而非夺取。
陈平安说道:“回答高掌门这个问题前,得先告知三事,第一,这位十四境大修士已经舍弃了福地,第二,如今藕花福地已经更名为莲藕福地,也不在桐叶洲了,而是在北边的宝瓶洲,就安置在我家山头,名为落魄山。第三,曾经的藕花福地,按照浩然天下的划分,属于下等福地,再加上碧霄洞主的观道缘故,故而没有出现练气士,我得到‘这座’福地之后,提升为上等品秩。”
其中顺应天时孕育而生的天材地宝,都已经被掌律长命负责一一记录在册,按照既定策略,落魄山不会全部如田地秋收一般“收割”殆尽,绝大部分都留给福地自行流转,不同的修道机缘和山上宝物,花落各家,谁能收入囊中,各凭实力和福缘,落魄山只选取一小部分,而且每一笔账目的来龙去脉,霁色峰都会清楚记录在案,如果山主陈平安翻看记录,觉得取之不当,某物来历不正,还需要悄然归还福地。
除了天地灵气充沛,福地的武运亦是相当不俗,这当然要归功于陈平安开山大弟子,裴钱的那几场“最强”破境。
高君一时片刻无法接受这个真相,身边这位陈剑仙,竟是整座福地的主人?!
落魄山?失魂落魄之落魄?难道浩然天下的仙府,取名都如此随意吗?
“当年那场十人之争,最终胜出的登上城头之人,各有机缘造化。磨刀人刘宗在内,有人选择离开福地,也有人选择留下,换取一份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