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氏的人,肯定不多。即便是白玉京那边,也是屈指可数。
林江仙望向位于天下中央的那座白玉京方向。
余斗职掌天下,在百年内处理事务,手段太过霸道,于人于己,都不留丝毫余地。
这才落了个“独-夫”的恶评,当然没谁敢公然宣称此事。
说来奇怪,就连将“赞誉”白玉京当做家常便饭的玄都观孙怀中,对余斗的这个称呼,也从来不予置评,并未如何火上浇油。
据说最后有次与几位老友喝高了,老观主也只是给了个不褒不贬的折中说法,就只有三个字,不至于。
三掌教陆沉太过懒散,他们的小师弟山青,如今才是一位刚刚出关的仙人,远远没有可以独当一面。
当年青冥天下三千道官,联袂赶赴五彩天下,在最东边占据山头,延续各自道统法脉,其中白玉京占据了将近一半的席位。
可能对于道号山青的道祖小弟子而言,就是一场历练,能否主持大局,帮助白玉京站稳脚跟,力压玄都观、岁除宫在内的诸多远游道官。
那么接下来,白玉京就要有得忙了。
先前吾洲现身鱼符王朝,名义上说是开辟旧道场,看似名正言顺,其实不过是由她拦着白玉京去阻拦朱璇罢了。
林江仙会心一笑。
显而易见,这位道号“太阴”的女冠,是与白玉京,或者说那位真无敌,没谈拢某笔买卖,所以说,惹谁都别惹女子,尤其还是一位十四境女修。
辛苦犹豫了一下,提了提手中酒壶,问道:“林师,喝不喝酒?”
是辛苦自酿的松酒,除了松花,还有去壳松子,被捣如膏泥收贮。饮此松酒,可滋润魂魄肥五脏,驻颜有术。
林江仙婉拒道:“我不爱喝酒。”
何况人生大醉无需酒。
看过三百余秋,鬓已星星也。
林江仙准备就此离去,收起签筒,站起身,笑着邀请道:“将来下山游历,可以去汝州那边看看。”
因为有客登门了。
辛苦说道:“随缘,不做承诺。”
就在此时,一行人突兀现身,一位身材高大的老道士,三缕长须,容貌俨然,道气之盛,竟是直接压下了闰月峰拳意,以至于山外整条弱水都开始掀起巨浪。
远古落宝滩碧霄洞洞主,后来的东海观道观观主。
老道人身边站着并排三人,站在一起,就像一道斜坡。
个子最矮的小道童,本名荀兰陵,道号“金井”,一直是个跟在老观主身边的烧火道童。
还有米贼王原箓,武夫戚鼓,都是青神王朝的五陵少年。
老道士开门见山道:“带着刚收的徒弟,来这边拜个山头。”
养弟子如养闺女,最要严出入,谨交游。最近百年之内,王原箓出门闲逛的机会不多了。
作为自己唯一的嫡传弟子,没个飞升境,也有脸在外逛荡?
“至于这姓戚的,是个顺带的拖油瓶,他对你仰慕已久,死皮赖脸要跟着过来,亲眼见一见闰月峰辛苦的风采,确定到底是神是鬼。”
辛苦依旧没有起身,竟是对那位碧霄洞主视而不见,对老道士的言语置若罔闻。
至于什么拜山头的,山巅修士这种没头没脑的怪话,辛苦也只当是耳边风。
林江仙站在那片石上,笑意淡然,抱拳行礼,“鸦山林江仙,见过碧霄洞主。”
老道士捻须而笑,“前有纯阳道人,后有林江仙,都这么喜欢倒退而走?”
林江仙笑着没说什么。
即便被这位碧霄洞主泄露了天机,也无妨,反正很快就会天下皆知此事。
王原箓与那闰月峰一主一客,打了个道门稽首。
戚鼓则满脸尴尬。
对于青冥天下的武学宗师来说,检验成色,一种是与同境武夫问拳,再就是可以在这闰月峰,从山脚登山,看看能走几步路。
尴尬过后,戚鼓只觉得这次跟随碧霄洞主来这闰月峰,真是赚大发了,没白来。
竟然一口气见着了林江仙和辛苦两人,可惜那个尚未娶过门的媳妇白藕不在场。
天下公认武道一途,就是一条路走到黑。最头疼之事,还是短命。
戚鼓这辈子有几个愿望,远景。
第一,当然是娶那白藕当媳妇。
当然鱼符王朝的女帝朱璇也行。倒插门啥的,戚鼓没那讲究忌讳。
自己就不用再去羡慕那个大潮宗的徐隽了。
戚鼓一想到这个就要斗志昂扬,只觉得学拳半点苦了。
道家流派众多,各有法统,道脉繁杂,谱系之厚重,要远远胜过儒释两教,万年以来,历史上出现过“旁门三千,左道八百”的盛况,青冥天下可谓左道旁门乱如麻。如果再加上那些不入流的外道,其中光是采补、房中术一道,学问就大了去。戚鼓每次听人说起那徐隽,就会想到道门房中术,然后想到那些男女打架事了……
戚鼓的第二个心愿,就是与林江仙讨教长寿秘诀。
至于问拳,就算了。戚鼓再自负,还是知道一点天高地厚的。
一出拳就要打死人的白藕,可以让同境武夫,根本不敢与她问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