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神游,身边这个陈平安,或者说郑先生,到底琢磨出了多少的新鲜门道?!
陆沉抬起头,仰头望向那个站着的青衫客,笑问道:“恳请隐官帮忙解惑,到底是哪位,屏蔽了贫道的些许‘天心’。”
如果不是如此失了先手,陆沉自认自己就算傻了吧唧一头撞入梦境天地中,也不至于那么晚才察觉到不妥当。
陈平安笑道:“是至圣先师让我送客,将陆掌教礼送出境。”
陆沉恍然大悟,赶紧站起身,连忙打了个道门稽首,满脸诚挚神色,喃喃道:“礼重了,至圣先师实在是太客气了。”
小夫子可做不出这种勾当,那位至圣先师倒是真有可能这么做。
陆沉感慨道:“陈平安,这种压箱底的杀手锏,不该这么早就显露出来的,就不怕贫道将这件事传遍白玉京?”
陈平安说道:“练手一事,机会难得。今天错过了陆掌教,我上哪去找一个十四境的修士。”
陆沉踮起脚尖,使劲招手道:“青同道友,这边这边。”
青同只好硬着头皮走入汾河神祠,都没有用上缩地山河的神通。
这种好似高高在天上的神仙打架,很容易殃及池鱼的。
陆沉与青同笑着解释道:“要不是文庙规矩重,只许我游历两洲山河,否则之前我肯定是要去一趟镇妖楼的,青同道友,别介意啊。”
青同神色拘谨道:“当然不会介意。”
廊道内的那几个小道童,又开始丢掷铜钱,一门心思玩耍,童真童趣,天真无邪。
那两位来此敬香的女子,也乘坐上了那辆马车,老车夫轻轻吆喝一声,祠庙外便响起了车轱辘声响。
手捧一支玉如意的庙祝老妪,也满脸笑容返回了神祠内,添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香油钱,可以过个好年了,祠庙这边明年开春时分的那些个庆典,就都可以办得阔绰些了。
庙祝见着了台阶那边的三位香客,便与他们点头致意,廊道三人,也与老妪各自点头还礼,尤其是那个头戴道冠的年轻道士,还开口笑道:“年尾还有香客来这边敬香,是好兆头啊,明年咱们汾河神祠的香火,肯定少不了。”
老妪闻言心情大好,愈发神色和蔼,点头笑道:“预祝道友云游顺遂。”
等到庙祝步入月洞门后,陈平安说道:“云霞山那边,比我预期的结果还要好,果然陆掌教做事情,还是很老道的。”
陆沉说道:“黄钟侯是个不错的酒友,下次我返回这边,肯定要找他喝酒去。”
陈平安点点头。
陆沉问道:“接下来作何打算?赶回去见至圣先师?”
陈平安说道:“不一定能见着。而且我打算先走一趟黄粱派,那边有场观礼,落魄山这边已经有人赶过去了。不可能待到观礼那天,只是都来到了梦粱国,没理由不过去打声招呼。”
陆沉搓手笑道:“介不介意贫道一起凑个热闹?”
陈平安笑道:“随意。”
陈平安说道:“那么陆掌教是不是可以撤掉梦境了?”
陆沉眨了眨眼睛。
青同呆若木鸡。
陆沉轻轻一跺脚。
一座汾河神祠,竟是消失一空。
青同已经麻木了。
接下来随便你们两位怎么折腾。
陈平安说道:“差不多点得了,一梦还一梦,清清爽爽。”
陆沉嬉皮笑脸着再次一挥袖子,廊道三人,依旧是在汾河神祠的殿外廊道中。
陈平安侧过身,抬起一脚就要踹过去。
陆沉往旁边一个蹦跳,哈哈大笑。
等到陆沉双脚落定之时,三人已经来到那座破败府邸之内,就在那栋小楼外,楼内三口棺材,里边并无枯骨,空无一物。
陆沉站在门槛外边,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其实山下市井,对棺材是绝无半点忌讳的,从不会觉得有半点晦气,否则许多富贵之家的老人,也不会在早早为自己备好一副棺材了。至于帝王之家,几乎所有的皇帝君主,在生前就会选择陵墓地址,动土开工,准备身后事。
陈平安面无表情道:“只要陆掌教自己不躺进去,就没陆掌教的份。”
陆沉置若罔闻。
青同却是噤若寒蝉。
老书生来到这边,笑着摇摇头,神色间颇为无奈。
陈平安抱拳致歉道:“倪夫子,多有得罪。”
倪元簪,或者说卢生,洒然笑道:“本就是陈先生技高一筹,何况也无半点凶险风波,完全可以视为一场不同寻常的山上游历,不花钱白看了一场走马灯。”
陈平安笑道:“那倪夫子就当晚辈是礼多人不怪了。”
倪元簪打趣道:“那就当是道高者说了算。”
陆沉脸上挂满了委屈二字,在贫道这个被请君入瓮的正主儿这边,也没见隐官大人你这么礼数周到啊。
陆沉环顾四周,杂草丛生,了无生气,瞧着好像还不如先前梦境呢,忍不住翻转手腕,感叹道:“良时如飞鸟,回掌成故事。”
此生此身在此时此地见此景,心不可得。
一袭青衫。
五岳归来一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