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现,再轻轻虚按一下,采芝山瞬间恢复旧样,轻轻挥袖,一座采芝山就像一粒光球被拂出地图,靠墙悬停,陈平安再一招手,采芝山物归原位,再握拳又骤然张开,陈平安就像置身于采芝山的一座崖畔凉亭中,旁有攲松,扎根崖壁间,虬枝横斜凉亭额眉处,如文士为淑女巧画黛眉,竟然犹有阳光洒落,透过古松枝叶,凉亭内如布满了金色鱼鳞。
陈平安揣手在袖,就像真的站在采芝山凉亭中,举目远眺,一袭青衫,浑身金光。
收起这份风景异象,陈平安对种秋笑道:“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待客,请人喝茶饮酒,风景极佳,反正可以随意缩地山河,凭喜好拣选画面地点,无异于两位十四境大修士的联袂远游了。”
种秋笑着点头。
崔嵬看得目瞪口呆。
一幅山水堪舆图,还能这么耍出这种花样来?
这位元婴境剑修,到底是个实诚人。
种秋突然笑着朝崔嵬伸出手,剑修默默给出一颗小暑钱。
种秋收起小暑钱,笑道:“回头请崔兄喝酒。”
陈平安有些疑惑。
种秋解释道:“来之前,与崔嵬赌一事,我押注山主到了风鸢渡船上边,第一件事就是仔细逛遍船舱,崔嵬觉得山主登船的第一件事,怎么都该是挑选住处,再下船舱,然后只是随便瞄几眼。”
陈平安嘴上说着小赌怡情,挺好的,一边以心声与崔嵬道:“你不早说,方才登船就该与我知会一声,我肯定帮你挣这颗小暑钱,事后分账,甭管到时候我们俩赚大头,总好过你亏钱吧。”
崔嵬无言以对。
这种没赌品的勾当,他还真做不出来。
崔嵬以前还不太相信一个传闻,现在是毫不怀疑了,家乡那边曾经有个铺子,十个酒鬼九个托。
陈平安的四位嫡传弟子,这会儿相处一室,坐在一张桌上。
郭竹酒还是少女模样,腰悬一方抄手砚,她与裴钱相对而坐。
久别重逢,见面怜清瘦呐。
郭竹酒到了落魄山后,毫不犹豫认了裴钱当大师姐不说,还一口气认了赵树下当师兄,赵鸾当师姐。
赵鸾有些不安,郭竹酒给了个天经地义的理由,赵鸾你长得多漂亮啊,不当师姐就可惜了。
只要隐官师父一天没有正式收取关门弟子,那么自己就会一直是师父的半个关门弟子,就会有来越多的师姐、师兄!
皇帝宠幺儿嘛。
裴钱问了些五彩天下的事情,然后她一问出口,再看那郭竹酒的架势,裴钱就悔青了肠子。
因为郭竹酒早有准备,先给所有人都倒了一碗茶水,再拿出十几页纸,咳嗽几声,开始照着读了。
赵树下和赵鸾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是一座崭新天下的风土人情和奇闻异事。
只是等到郭竹酒从袖中又摸出一摞纸张,一手端碗喝水润嗓子,一手使劲晃了晃,哗啦啦作响。
兄妹二人就突然有些明白大师姐的心情了。
等到兄妹二人好不容易听完一场声情并茂的“说书”,一个说要练拳,一个说要吐纳,溜之大吉。
这间屋子是裴钱的住处,她躲都没法躲。
郭竹酒趴在桌上,说那只小竹箱留在了避暑行宫那边,是镇宅之宝,她回头跟裴钱一起去五彩天下游历,再还给大师姐。
裴钱单手托腮,望向窗外,说没问题。
郭竹酒脸颊贴着桌面,看着裴钱,好奇问道:“裴钱,你这个丸子头发髻,平常打理起来麻不麻烦,要是不麻烦的话,明儿我也扎个。”
裴钱微笑道:“简单得很,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郭竹酒抬起头,再换了一边脸颊贴桌,“裴钱,听说这边有闹洞房的风俗,到时候我可不可以躲在你们的床底下啊?”
裴钱白眼道:“你嫁人了我都没结婚。”
郭竹酒哈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听小米粒说你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名声,给我说道说道?”
裴钱摇摇头,“小米粒添油加醋瞎说的。”
本以为郭竹酒会继续让自己头疼下去,不曾想裴钱很快就听到了微微的鼾声,竟然睡着了。
渡船南下。
月涌大江流,危樯独夜舟。
抬头是月,低头人间。
此夜千秋月,清光百万家。
贾老神仙与陈灵均,兄弟二人,一边赏月小酌,一边谈心呢。
老道长抚须沉吟道:“有机会,得赶紧寄封信给周首席。”
陈灵均疑惑道:“干啥,缺钱花了?回头小张账房发供奉薪水,你将我那份一并拿去。”
我的钱,就是兄弟的钱,兄弟的钱,就是酒水钱。
老道长唏嘘不已,“周老弟要是再不回来,估摸着首席位置不保。”
陈灵均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咱们这位小陌兄弟,确是周老哥的一位同道,劲敌!”
两兄弟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莫怪咱们兄弟二人不讲江湖义气,实在是小陌太厚道。
陈平安比较意外,因为自己这么快就见着了那个魏羡的弟子,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姓柴名芜。
魏羡马上要跟随一支大骊